潘小园幽幽隧道:“积少成多,聚沙成塔,今后还随便让人赊账不?”
对方从速说:“大郎,本日我不买炊饼……”
三天很快畴昔。武大左数数右数数,昔日的坏账已经销掉了七八成。剩下的负债人,要么是出了名的恶棍地痞,要么是早已搬场出远门、好久不见人影的,要返来的但愿便也不大。潘小园不失时机地夸了他两句,让他别心疼。数数匣子里攒的钱,已经能串成两贯了。
武大师里呢,两口儿每天早晨最大的文娱活动,就是关起门来数钱。固然还不至于数到手抽筋,但这些日子的零钱攒下来,也满满的几大串。本来放钱的阿谁小匣子竟然装不下了。
武大听潘小园问家里的面粉,理所当然的以为问的是茶合面,赶紧道:“还剩一两斗,我不敢一次买太多,比来下雨下雪的,怕受潮……阿谁,我明日就去再添些……”
潘小园笑了:“从明天起,我们做两种炊饼,都添猪油。茶合面炊饼作一担,卖两文一个;雪花面炊饼作一担,卖五文一个。你想想,这一天下来,你很多挣多少钱?”
武大吓了一跳,张了嘴,问“那、那如何办?”
“娘子……你看,我们有钱了,那负债……方才银铺里姚二嫂看到我串钱,还……还问我这钱要干甚么用,还问欠他们的钱甚么时候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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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小园一副再明白不过的口气:“做炊饼啊。”
武大做炊饼的质料,向来是买的第三等茶合面,从城外曹家磨坊里进货。本年收成好,粮食价贱,卖一百五十文一斗――约莫是六公斤的重量。
宋朝的面粉不像后代那样提高。百姓常日的口粮多是粟饭麦饭,只需粗粗加工,赶上年景不好之时,收下来麦子底子不去麸皮,质量不好的还常异化着石头沙粒,以是布衣百姓的牙口遍及磨损,或多或少的都有牙科疾病。而要将麦粒加工成面粉,就要脱壳、研磨、过筛,成型,费时吃力,是以普通都是专业化出产。
潘小园却早就算过了。越是初级的货色,利润空间越大。要想快速挣钱,非很多搞些花腔不成。单靠卖两文钱一个的炊饼,武大的炊饼买卖永久没法有所冲破。必须推出单价更高的新产品。不希冀一步登天,那就从初级的质料开端。
武大一挺胸脯,寂静宣布:“不不,炊饼是俺送的。俺娘子说了,凡是三日内清了账的,一概……一概白送两个猪油炊饼……”
“可、但是……”向来没见过雪花面的炊饼,谁家敢这么败着过日子?
“大哥你听我说。当初你向五六家借过钱,每家都出了四五贯。这三贯钱还谁都不敷。何况我们得对借主们一视同仁,倘若只还给一家人,别家如何看你?风雅的或许不介怀,但万一有那气度狭小的,今后你连人家如何恨上你的都不晓得!”
这话倒是潘小园授意的。武大生性怯懦,就算给他吃一副千年大蛇胆,他也拉不下这个脸,理直气壮地向别人索债。那么,不如把任务都推在他阿谁蛮不讲理的娘子身上――再连络武大一身的窝囊劲儿,还能赚赚路人的怜悯分。本来赊的账便未几,十文八文的,大师为了让武大不至于挨饿,多数就慷慨解囊,带了零钱的,都把账还上了,有多嘴的还打趣呢:“不给你用饭?哈哈,大郎,我看是不让你上床吧?哈哈哈……”
武大吃了一惊,喃喃道:“雪花面?做、做甚么?”
武大眯着一双豆眼,一脸果断地说:“不赊,不给赊!说甚么也不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