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欲心似火,不看武松烦躁,便放了火箸,却筛一盏酒来,自呷了一口,剩了大半盏,看着武松道:“你如故意,吃我这半盏儿残。”武松劈手夺来,泼在地下,说道:“嫂嫂休要恁地不识耻辱!”把手只一推,争些儿把那妇人推一跤。武松睁起眼来道:“武二是个顶天登时噙齿带发男人汉,不是那等废弛民风没人伦的猪狗!嫂嫂休要这般不识廉耻,为此等的活动。倘有些风吹草动,武二眼里认的是嫂嫂,拳头却不认的是嫂嫂。再来休要恁地!”
那妇人将酥胸微露,云鬟半軃,脸上推着笑容说道:“我听得一个闲人说道,叔叔在县前东街上养着一个唱的,敢端的有这话么?”武松道:“嫂嫂休听外人胡说,武二向来不是这等人。”妇人道:“我不信,只怕叔叔口头不似心头。”武松道:“嫂嫂不信时,只问哥哥。”那妇人道:“他晓的甚么?晓的这等事时,不卖炊饼了。叔叔,且请一杯。”连筛了三四杯酒饮了。那妇人也有三杯酒落肚,轰动春情,那边按纳得住,尽管把闲话来讲。武松也知了□□分,自家只把头来低了,却不来兜揽他。
武大自去央了间壁王婆,安排端方了,都搬上楼来,摆在桌子上。不过是些鱼肉果菜之类。随即荡酒上来。武大呼妇人坐了主位,武松对席,武大打横。三小我坐下,武大筛酒在大家面前。那妇人拿起酒来道:“叔叔休怪,没甚管待,请酒一杯。”武松道:“感激嫂嫂,休这般说。”武大只顾高低筛酒荡酒,那边来管别事。那妇人笑容可掬,满口儿叫:“叔叔,怎地鱼和肉也不吃一块儿?”拣好的递将过来。
武松是个直性的男人,只把做亲嫂嫂相待,谁知那妇人是个使女出身,惯会小意儿,亦不想那妇人一片惹人的心。武大又是个善弱的人,那边会管待人。
有话即长,无话即短。不觉过了一月不足,看看是十一月气候。连日朔风紧起,四下里浓云密布,又早纷繁扬扬飞下一天瑞雪来。怎见得好雪?恰是:
吃了饭,那妇人双手捧一盏茶递与武松吃。武松道:“教嫂嫂生受,武松寝食不安。县里拨一个土兵来使唤。”那妇人连声叫道:“叔叔却怎地这般见外?自家的骨肉,又不伏侍了别人。便拨一个土兵来利用,这厮上锅上灶地不洁净,奴眼里也看不得这等人。”武松道:“恁地时,却生受嫂嫂。”有诗为证:
泼贱操心太不良,贪淫无耻坏纲常。席间尚且求*,反被都头骂一场。
话休絮繁。自从武松搬将家里来,取些银子与武大,教买饼馓茶果,请邻舍吃茶。众邻舍斗分子来与武松情面,武大又安排了回席,都不在话下。
却说潘弓足勾搭武松不动,反被抢白一场。武松安闲房里愤怒忿地。天气却早未牌时分,武大挑了担儿返来排闼,那妇人仓猝开门。武大出去歇了担儿,随到厨下。见老婆双眼哭的红红的,武大道:“你和谁闹来?”那妇人道:“都是你不争气,教外人来欺负我!”武大道:“那个敢来欺负你?”妇人道:“情知是有谁!争奈武二那厮,我见他大雪里返来,赶紧安排酒请他吃,他见前后没人,便把言语来调戏我。”武大道:“我的兄弟不是这等人,向来诚恳。休要高作声,吃邻舍家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