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春赶紧又辩白了一句:“四爷没吐口说出我们家的身份,那些墨客也全不晓得,只觉得四爷是与宋三爷有私怨的旧仇敌。”
桓凌从袖中拿出那封信轻抚,摆着一副恭敬面孔说:“通判倒是管刑名、粮草、督运的,上面哪个县里有督运税粮倒霉的,我这通判也要担上干系,正需路道台看顾。祖父若另有哪些弟后辈子在本地任职,无妨多写几封信,都交我带到福建,好请上官们格外关照我些个。”
桓侍郎养气的工夫也极深,“嗯”了一声,淡淡道:“本来不想叫你插手此事,不过料来你早就晓得了吧。”
桓侍郎嘲笑道:“你不在都察院好生为朝廷做事,就为个外人的事跑去城外经验你弟弟?朝廷养你这御史有何用!”
他越说声音越细,头压得越低,身子禁不住有些颤抖。桓侍郎本来闲适的神采微变,手捻长须,压着肝火问道:“那孽障在那边?他不懂事,你们也不懂事么!如何没管住他?我叫他稳稳铛铛地把亲退了,他好好儿地去买甚么娈童,闹出如许丢人的事体来!”
管家叫人把又哭又叫的桓春拉下去,桓侍郎听他哭叫声要把头上瓦片掀了,又皱叮咛了一句:“莫叫凌哥儿晓得此事。他与宋时一贯交好,若晓得桓文此举,恐他兄弟之间生隙。”
他们一行人访查之下,传闻宋时看重一个男娼行里的行头,每遇游宴常把他叫来侍宴。偏那行头另有个暮年交好的墨客,是个文社的社员,桓文便动了心机――
桓凌受着祖父锋利的目光逼视,神采却一毫稳定,安静地说:“祖父恕罪,自从我晓得四弟去了福建,就一向叫人盯着此事。本日祖父审完桓春我就听着了动静,到城外施家瓦子找了他一趟,问得究底。实在他以是做下这事,并非像桓春所说那样,满是为了元娘,而是为他从小就妒忌三弟,妒忌他资质好,得长辈宠嬖。”
“息事宁人……他还晓得息事宁人!他买娈童时如何不晓得息事宁人!”桓侍郎叫他气到手上力道失控,生生掐下几茎细须,重重一拍官椅扶手:“去把桓文给我带返来!你把此事详说一遍,不成替那孽障坦白,倘有不尽不实的处所,叫我将来在别人丁入耳着,便将你一家打折了腿赶出桓府!”
虽是对不住宋家,为了他这些不成器的儿孙,也为了周王与元娘伉俪好合,他却也只能死死压住这对父子,不叫他们机遇身居高位,反过来抨击桓家了。
“你是清贵御史,岂能去内里做首级官!的确是混闹!”御史在朝中权势极大,就是三品大员也要低头,外放个布政使都是亏损。他这孙子竟为外人连出息都不要了,甘愿调出去当个小小的六品首级官!
他抬眼直视着祖父,重重地说:“四弟读书不好也罢了,却不成有嫉贤妒能之心。若祖父放纵着他本日因妒害时官儿,明日他如何就不能害我?今后做出了祖父也没法回护他的事,我们桓家也要受他拖累,望祖父三思。”
他只扫了那张纸一眼,便看清了桓侍郎花一早晨写出来的东西,而后顺手将信纸折起来揣进袖子里,深施一礼,叫了声祖父。
座上的桓老太爷冷哼一声,厅上寂寂,那种沉闷气味却压得人不敢开口。
桓老太爷挥了挥手,有些不悦地说:“他是博儿的敬爱弟子,又是个读书人,轮获得你直呼他的名字?”
“四爷目睹着宋三爷把那行头带回衙里,说是此事已定,不必多管,便带着小的们分开了武平。却不知那宋三爷如何跟他们媾和了,那些疯墨客盯上了我们,在汀州府截住四爷的车,将小的们一顿好打。恰是当时赶上了提学的车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