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凌实事求是地摇了点头:“我那宋贤弟信中写着,种出最多穗的确切是十三穗,是汉水河边尝试田种出的一种叫作小香谷的籼稻。”
中秋?这都玄月初三了, 过中秋?
小香谷、白麻谷、次次粘等都是汉中本土的良种,本来产量就不低,再加上早施掺了磷矿石粉的分蘖肥,分蘖分得早,位置低,多是能结穗的有效分蘖。一个月分蘖期到后又及时晒田,禁止背面不长穗的无效分蘖,天然结的穗多,稻子长势也丰壮。
他未曾认识到本身现在喜成了甚么模样,桓凌却看得清楚,乃至能从他脸上看出一点当明天子的影子,不由微怔――
十三穗的冲动还残留在他胸中,他说话都有些颤。
固然没想起那肥是个甚么名字,但当初宋时在水车井旁抓起来的、黄中掺着点点黑灰的田土他还记得的。
汉中远在数千里外,与北直隶民风不通,口音相异,民风又剽悍好斗,在此地做知府本就不轻松。时官儿又是这么个为国不肯惜身的性子,打从到了汉中就没歇过,这那里是个少年才子过的日子?
三十穗?只怕时官儿都不敢想这么高,莫非他方才下笔下倒了,还是王爷当真……胸怀弘愿。
桓家舅兄要夸耀的不是他们京里的滋味, 而是跟宋先生小家的滋味。八月十五没团聚成, 玄月得着家里寄来的美酒好菜,不管应不该节的也得请人共饮,对着家书补上团聚滋味么。
周王笑道:“宋先生名流风骚,岂能无癖?但这月饼固然精美,所用质料却属平常,是人尽能得者,却比那些吃笋定要山阴破塘笋、吃鱼定要三江鲥鱼、蟹定要固城蟹……为求口腹满足放弃王事亲族,千里命驾,只求一尝时鲜珍味的狂生更懂饮食真趣。”
殿下一番孝心,六合可鉴,他们伉俪又岂能看着殿下一人辛苦?
他无认识低叹一声:“还是回家的好。”
是啊,看这月饼和菊花酒就晓得了,宋大人于饮食上是个用心的人,家书中说不定也写了甚么饮食秘方。
世被骗真会有能结十三穗的嘉禾吗?
他起初在宫里时,也更喜好廉洁清傲,不与世俗同尘和光的才子;可到陕西磨练一回,才晓得才子当然能够与他畅聊天下,却还是务实的名流于家国更有好处。
桓凌将酒一饮而尽,仿佛比本身得了夸奖还要对劲地笑了笑,谦谢道:“下官便代宋时谢过殿下赞美。时官儿……宋贤弟倒不为求世人赞誉,只是一心为朝廷百婚谋福祉,故而从汉中府捎来的表礼、信札,也都是这些最俭朴无华的吃食为重。”
周王看着桌上窜改的笔迹,开端时几乎觉得他写了白字,厥后看到“拾叁”二字,遐想到“嘉禾”,内心俄然冒出一个令他感觉猖獗的动机。
他毕竟是自幼在宫中金尊玉贵地养大的,即使再肯俭省,也还是更情愿衣食住行更全面些。若非父皇派来了宋先生做处所官,若非宋先生是个精擅实务的人,他现在只怕还住在分歧规制的府宾馆里。
倒不是甚么好菜,而是佳禾。
还是回翰林院最好,官又清贵、事体又少,家里另有泰山泰水大人伴随、兄嫂关爱、侄儿侄女们承欢膝下……
“不幸玄月初三夜, 露似真珠月似弓”,这细细弯弯的蛾初月跟八月十五美满如镜的明月有甚么干系?八月十五虽在路上没好生过节, 但要赏明月, 何不比及玄月中月圆之日?
他年纪尚轻,猎奇心重,又觉着郎舅之谊不比外人,便干脆直接问他:“却不知宋先生信札中写的甚么好菜?”
他尝着馅料也新奇,饼皮也特别,竟是宫中未见的佳品,不知不觉多吃了几块,将没尝过的风味都尝了个遍,赞道:“南边的点心公然精美,宫里也未曾有这风味。只是味儿有些重,须得喝口茶解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