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天意让他得了这一展胸中所学,与人传道授业的机遇——
摆得整整齐齐,鲜蔬上浇了明油,衬得菜叶翠绿欲滴。看着不似北方孟春之季,倒似江南三月,莺飞草长、菜蔬各处的时节才该端上的宴席。
嗯?一定深研?
来学习的诸官本来还担忧桓凌教的是推算易术、天文历法的大衍术,其术之繁难,不是大家都能学得会的。不过现在听他一堂课,做了几道题,世人便都安下心来,两位庶常更是自恃才力,起家请他多教一些。
但他们也都是自读三字经时便能背九九乘法表的人,这些简朴的运算信手便能答出成果,几近不会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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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宋先生赞成地对他们点了点头。
堂下一片诡异的沉默,讲台上的桓先生却没发觉出门生的情感颠簸,只当他们这是沉心筹办学习新知识,背过身拿板擦将黑板擦得干清干净,一面讲道:“代数之算法,重在代入元数。我与你们宋先生既把书翻译成汉文,此处便未几提此中异域字母,只以甲乙丙丁等元数代已知数,以六合人等元朝未知数……”
固然不给算盘,只能用默算;虽有些新学的标记,分歧标记计算时的前后挨次有别;固然有除不尽的小数时要重视一下小数点的位置……
背面天然另有二元一次方程式,二次方程式,多元各次方程式……越推元数越多,指数越高,殆无穷尽。
哪怕不提还未学到的两门后代学问,便为了他们能如法种出嘉禾,也要算肥料配比、算一亩田最优插秧数、算挖渠土方、算种籽预拌高锰酸钾量……样样不都要计算?另有工部建化肥、农药工坊、做东西、聘工匠管事,何事不必要提早算好人物赋税,量物力而行?
只、只学了“九数”、“直术”又如何?大衍术是内算之术,他们又不是钦天监的五官正,那里就会推定天文历法了?
他亲热驯良地留足了功课,才讲起一元一次方程。这一堂课从早上直讲到中午,直到宋大人领着斋夫过来送饭,他才意犹未尽地宣布一声“下课”,而后从西席身份中抽离出来,以仆人身份号召诸位同僚:“黉舍这边阔别府城,吃食粗陋,望诸位不要介怀。”
给人写墓表、墓志铭除外,那是收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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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吃了,把他备的教具抬来!
刘徽《九章算术注》序中便有“算在六艺, 古者以宾兴贤达,教习国子”之说, 算学恰是贵族后辈必学之术。以春秋以来, 凡举儒学、墨学、历法大师无不精通数算。而魏晋以来官、私两学中都将算学列为经学的帮助,宋朝更常有算学大师开私学广授弟子, 及至本朝亦有遗风。
天元术诸位都学过了么?
“《易传》曰:唯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唯几也,故能成天下之务。做学问时若无极深研几的志气,又有何事可做得成?”
但做题时不准用算盘,要借这些小题磨练他们熟谙新标记和算法。
他缓缓扫过座下诸同僚,撂下教案, 含笑问道:“我初为西席,愿量材施教,为贤弟们各自安提成分歧课程。未知诸位的算学已学到那边了?大衍术、天元术、测望术、洞渊九容……”
直至“变清独元”之法。
不过是加减乘除、进位退位、母子约数……
几位庶吉人、御史、员外郎惊奇得几乎站起来,指着那些耕具看向宋时:“这、这是,宋先生之意,不会是让我们学着、学着用这些……”
他也拿着当初宋时还不敷信赖依靠他的时候忽悠他的说法忽悠起了这十位同僚:“这是宋状元随父在福建任上读书时偶尔获得的外洋算经,与中国之学迥然分歧。我昔年在汀州府厅任上,曾蒙宋贤弟传授此经,研讨数载后才略有所得,本日便重新教予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