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儿长大了,他这个做父皇的也老了……
走遍辽东镇东最后一处卫所,周王终究放开一张奏本纸,提笔写下:“边城表里百谷富强,群众安和,守有城池、操有军马……”
更远处天高云阔,边墙兀立在江山间,将虏寇紧紧隔在关外――
新泰帝细细翻看着周王送来的奏疏,透过简短的笔墨遐想宏伟高旷的边墙,遐想着九边雄师的赫赫威仪。
这一趟随行的,有兵部尚书、右侍、主掌五虎帐的公侯伯等勋贵,几位年长的皇子,乃至另有周王宗子,大郑的皇长孙。
新泰帝见她谨慎,便笑着说:“你还是这般谨慎。朕本日来,只为奉告你惠儿在外办差办得好,本年过年时他能还京,朕将留他多住些日子。”
周王应道:“这是天然。”
实在这玻璃紧贴在面前时也看不见里头染的淡淡色彩,只能瞥见台下将士衣甲光鲜,瞥见他们进退厮杀时整齐齐截的鼎盛军容,听到耳边声声金鼓,烈烈呼声。
这当然是因家书在手, 晓得家中安好, 老婆与宋亲家戮力替他守好有如封地般的汉中府, 让他再无后顾之忧, 不过现在边镇的状况也的确比他上回梭巡时要好很多了。
虽说他彼时人不在汉中,可这炮传闻只是薄铁桶所制,而那薄铁桶恰是汉中经济园造物,汉中经济园又是在周王支撑下才生长起来的……
至于蓟镇, 本来因地多盐碱之故, 收成绝少,前年却有熊御史受命勘察磷矿,在蓟镇四周山间勘出一带磷矿。户部派大使领受磷矿后,一部分运入京师, 一部分就在本地引湖泽之水洗出了几处水田,用上这磷肥,竟也可勉强供应军需。
他有几年没在宫中过元宵了?
天子忆及旧事,只觉着周王住在宫中还是面前的事,乃至他和长孙普通大小,爬在本身膝头看书也只是几年前。当年那么小小个孩儿竟就长成了能镇边安国的大人,连留下的孙儿也能坐在他膝上,被他牵动手描字了。
现在唯有甘、宁两镇还需贩子筹粮,但是举天下之力供两镇粮草,天然也不费甚么力量了。
马氏现在虽稀见圣驾,却仿佛比畴前更安闲,福身答道:“现在臣妾常得皇后娘娘相召说话,又有贤儿见养在臣妾宫中,怎会感觉冷僻?本日得见陛下,已是不测之喜,妾万不敢有抱怨。”
新泰帝摸着桶壁薄弱,桶身用厚铁环箍了几道,远不及浅显长管炮标致的油桶,含笑问他:“贤儿怕不怕炮声?”
固然桓凌那天不能去看,不过这炮倒是宋时先制出油桶,与杨大人合力造出的,他也要鼓励桓凌几句――该夸的人不在,夸家眷也是一样的。
兵部左侍郎、陕西巡抚杨荣与汉中知府宋时、汉中卫镇抚周旭偶得一种新炮,名曰“飞雷炮”,可射二百步远。而最首要的是,这炮筒里射出的并非浅显的着花弹、葡萄弹,而是阔近两寸、厚近一寸的圆形炸・药包。
若使他得了如许的神器,去宣、大一带领兵,必然能纵横草原,尽灭虏寇,立下真正值得父皇赞成、万民敬佩……能令大郑万世承平的军功!
而这回不但周王要回朝,另有个陕西镇的战报,也是引得他亢奋难眠的原因――
他皇兄既不知兵也不能战,只是运气好,岳家生了个好儿子,结了好亲,便沾得了很多军功。而他……
天子便点了点头,叮咛道:“去库里选些东西赐到周王府,叫周王返来住得舒畅些。也叫外务府给贤儿备下东西,等他父王还京,他总要回王府里陪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