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面有了奔头,读书的精力倒长了,埋头研讨了一下午《春秋指略》,梳理出了这位张次辅的理念――他倒是和时人治经的看法分歧,并不把《春秋》看作一部“批驳之书”,而将其看作克己复礼之书。
比方以笔墨训诂与物名考据法证明经籍原义,比方做春秋年表以勘经传正误,比方天理人欲之辨的新解释……
宋时看了看手里的书,壮志凌云地说:“今科我必然考个二甲,二甲分的都是大县,比三甲的前程好!”
虽说这些年都是三场重首场, 首场重首义, 可前面的题也不是白做的。听桓房师的经历, 连二三场考得特别好的, 都能靠综分解绩压过只要头一场考的好的, 那他把这头一场的后几题做好了, 想必也能在主考官内心留个好印象。
宋昀满面严厉地受了教,转过甚便经验小弟:“时官儿闻声大哥说的了么?你二哥本年也就是进贡院观场,学不学考官倒无所谓,你却要谨慎――你的本经是学的桓家的家传学问,万一张次辅也跟桓家有甚么嫌隙,看你的文章说不定就不入眼呢。”
桓凌再回这座院子里,宋家兄弟二人待他的态度又客气了几分,乃至还让弟弟亲身给师兄兼房师倒茶斟酒。
他提笔蘸饱蘸浓墨,写下了与硬笔书法全然相反的、厚重端庄的严体字:“大贤任圣道,而深有感于继统之人焉!”
桓凌微微皱眉,连酒都不饮了,先跟两位兄长廓清究竟:“这些年我们在福建研习经籍时,不是我西席弟甚么,是他教我的更多!”
宋时直接笑出声来,还招来二哥一问:“好好儿地看着书,笑甚么呢?又想谁了?”
宋时冲动地替吏部参谋起来:“调回京里好!京里离着我们故乡近,今后逢年过节还能回家看一眼――便是不回家,娘和嫂子、侄儿们也能过来看看他白叟家。若不回京最好就到苏杭一带,风景又好又养人,又净出时髦服饰。娘不是有些肺气弱?我们一家子跟着搬畴昔,在南边暖和和和的处所养着,也不轻易咳嗽……”
这就是人红的代价啊!
他并不固执于“一字批驳”,而是觉得其臧否之意该当根据句中史实,并非有个用爵位、官职或名、字称呼就必然代表了史官对其人批驳的不易之规条。阐发到书中一些脱漏字、读起来不易了解之处时,也不觉得是孔子用心记史家笔误以显矜慎,而是直指孔子治经时不会给先人留下“断烂经籍”,这些该当是后代传播间遗漏了。
孟子不必忧心,今后他宋子就是走上大贤门路的继统之人了!
这三道题在他看来都不甚难,五经题反而要考虑一下如何投考官的爱好,破钞的时候更长。他干脆先未几今后看,趁着朝晨脑力最好的时候把第三题写出来――
要不父亲在福建那边遇着他不久就忘了退婚之事,又把他当好人了呢。
当年王安石贬《春秋》,将《春秋经》剔出科考之列,还讽刺其为“断烂朝报”,这位垂白叟就直接拿来讽刺那些感觉《春秋》中弊端是孔子用心留着不改的说法,够刚的啊。
宋大哥笑着说:“爹一个身子,也不能占两地的官职啊。家里都觉着爹年纪大了,能调回京自是最好,文选司那边也都给足银子办理了,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要百口去江南,就要希冀你考中个进士,外放到吴中、武林、华亭那等大县做父母,我们一家子享享你的福。”
宋时满心自傲,翻开第二道题,倒是《论语》中着名到后代大家皆知的“非礼勿视”四句。这四句讲的是“克己复礼”之意。礼即理也,穷究其本质又是天理人欲之辨,这道题的眉目已经出来了,也一样好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