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无端皱了皱眉,扬声道:“阿四,速战持久。”
杨无端心机电转,双手拢进袖子里,昂起下巴用眼白轻视地睨了他一眼,不耐隧道:“本公子是瘦西湖上常客,你这小厮见过有甚么希罕?快让开门路,别误了本公子回城去办端庄事。”
那女子半蹲着还了一福:“杨公子。”
她持续疏忽他们,捡完报纸,拉着康桥就走。
“小女子姓历。”
“嚓!”
“那我就来问你:女人,我们能走了吗?”
跃入湖中!
“是!”李四应着,劈手一掌斫向那女子颈间,乘着她后退闪避,另一手在腰间轻抹,便将麻绳抽了出来。
“且慢!”领头那名大汉横身挡住两人,上高低下地打量了杨无端一番,仿佛还是不敢必定,摸索地问:“这位公子好生眼熟,我们是不是在那里见过?”
李四抡着这根棍子,进犯伎俩也从以快打快的轻盈转为大开大阖,不管戳、劈、缠、滚、挑,棍法五字诀使得虎虎生风,每一下都能听到凄厉的破空声,偶尔棍头走空触到空中,湖畔本就潮软的泥地马上爆开来,湿漉漉的土块四溅,氛围中满盈开一股土腥味。
李四与那女子战得不相高低,但杨无端能看出两边都没有尽尽力。李四腰上的麻绳是他的兵器,现在还失职地充当着裤带。而那女子跃高伏低之间裙裾翻飞,却另不足暇用纸伞遮面。
连康桥都看出猫腻,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说:“徒弟,那女人在拖时候。”
这应当便是那女子迟延时候等候的救兵了。康桥吓得双腿发软,一个踉跄,怀里的报纸堆垮塌滑落了满地。领头那名大汉思疑地盯了他一眼,举手阻住火伴的脚步。
饶是如此,她仍然紧紧地捏着那柄纸伞,伞上绘着燕儿掠水那一面固执地半遮住她的脸。
“看来源女人是不肯善罢甘休了。”杨无端冷冷隧道:“明天的事孰是孰非女民气里早有定论,杨某也不必多费唇舌。获咎了!”
画舫上红彤彤的灯笼迎着夜风悄悄闲逛,敞亮的红光划破暗黑夜色,那大汉眯起眼,目光不满地扫过来,却在掠过杨无端时蓦地定住。
歌声与灯光飘过粼粼水波投至这边,杨无端转头看了眼,瞥见中间康桥的小脸上尽是盈盈流转的红光。
看来一时半会儿还赢不了她,杨无端当机立断,拉了康桥一把,两人绕过那棵柳树,轻手重脚地先溜了。
“锵啷!”背后那艘画舫上的琵琶声和歌声俄然愣住,顿了顿,响起一声激越的拨弦,倒是有人弹起了筝。
天上不知甚么时候再度飘起雨雪,那女人披着红色绒毛大氅,内里是一袭妃色的襦裙,手上撑着一柄纸伞。
那女子收回一声含义不明的轻笑,她的声音倒好听,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娇糯,却又并不会显得软弱可欺。
杨无端咬了咬牙,扯着康桥回身--
她仿照历行的梧州口音有七分类似,另三分则带上了姚氏客船上那些走南闯北的贩子们特有的异化调子,将一个年青傲慢的本地富商扮演得惟妙惟肖。
一艘画舫从世人背后的湖面缓缓驶近,舫上似模似样地筑着二层雕栏画栋的楼阁。开阔的楼台之上,十数名高髻广袖的歌伎葱指划过琵琶弦,同时轻启檀口,唱道:“轻帆挂与白云来,棹击中流天倒开。蒲月江声千里客,夜深同到射蛟台。”
那女子再没有之前游刃不足的状况,变得左支右绌,好几次差点被李四的“绳棍”击中,险之又险地躲开,却无可制止地踏上或者溅上泥土,本来光鲜的妃色襦裙敏捷变得泥泞点点,连白绒的大氅上也感染了污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