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再没有之前游刃不足的状况，变得左支右绌，好几次差点被李四的“绳棍”击中，险之又险地躲开，却无可制止地踏上或者溅上泥土，本来光鲜的妃色襦裙敏捷变得泥泞点点，连白绒的大氅上也感染了污渍。
李四与那女子战得不相高低，但杨无端能看出两边都没有尽尽力。李四腰上的麻绳是他的兵器，现在还失职地充当着裤带。而那女子跃高伏低之间裙裾翻飞，却另不足暇用纸伞遮面。
杨无端皱了皱眉，扬声道：“阿四，速战持久。”
那女子收回一声含义不明的轻笑，她的声音倒好听，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娇糯，却又并不会显得软弱可欺。
那人只寥落地弹了几响，未成曲调先有情，刚才那群唱歌的歌伎再度开口，倒是用娇糯如莲子的浊音齐声吟诵：“连宵雨霰苦纷繁，今上篮舆盼夕曛。万竹无声方受雪，乱山如梦不离云。”
杨无端又点着一根火折，看清了拦路人。
“小女子姓历。”
红色半透明的雪花夹着雨点涣散地撒在她的伞面上，她悄悄地转脱手腕，细雪悄悄滑落，暴露伞面绘着的一双燕子掠水图。
她持续疏忽他们，捡完报纸，拉着康桥就走。
“姓杨。”
她拖着康桥退后，直到靠住一棵细弱的柳树，李四则箭步上前，抢先脱手！
杨无端咬了咬牙，扯着康桥回身－－
“好。”杨无端甩手将将近燃尽的火折抛掉，眼看着那点闪动的火星在黑暗中翻滚腾跃，终至埋没。
恰在此时，刚才那艘画舫已经沿着湖湾慢悠悠地追了上来，从世人身后极近处驶过，歌伎们整齐齐截地弹着琵琶，莺声燕语地唱道：“千家笑语漏迟迟，忧患潜从物外知。悄立市桥人不识，一星如月看多时。”
几近在他神采刚变，杨无端就晓得露馅儿了，拖起康桥想逃，那群大汉却很有经历地收紧了包抄，封住她们逃窜的统统线路，便如同群体合作猎食的豺狗普通，将她们逼至中间，只能绝望地看着包抄圈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她为甚么要说“又”呢？
连康桥都看出猫腻，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说：“徒弟，那女人在拖时候。”
跃入湖中！
“嚓！”
她仿照历行的梧州口音有七分类似，另三分则带上了姚氏客船上那些走南闯北的贩子们特有的异化调子，将一个年青傲慢的本地富商扮演得惟妙惟肖。
歌声与灯光飘过粼粼水波投至这边，杨无端转头看了眼，瞥见中间康桥的小脸上尽是盈盈流转的红光。
一艘画舫从世人背后的湖面缓缓驶近，舫上似模似样地筑着二层雕栏画栋的楼阁。开阔的楼台之上，十数名高髻广袖的歌伎葱指划过琵琶弦，同时轻启檀口，唱道：“轻帆挂与白云来，棹击中流天倒开。蒲月江声千里客，夜深同到射蛟台。”
“紫貂……这梧州城内还没有哪个贩子敢穿紫貂！老子差点被你骗畴昔了！”他蓦地转过身，脸上的肌肉因为镇静和暴怒扭曲起来，显得非常狰狞，“来，抓住这俩小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