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药灌了下去,总算没吐一口,贰心下才略微放心,如此又守了一整夜,若儿好歹退了热,哼了两声,像是要醒来的模样,他看她嘴唇微动,迷含混糊说着甚么,便倾身俯近,模糊地,仿佛听她在说甚么汤,莫非是饿了?
尉迟夙本日免了早朝,仓促用了午膳,便单独一人进了宜清斋,有大臣奏事,也都被骂了出来,御前的摆饰器物都被砸了个稀烂,茶盏随便掷在地上,摆布服侍的人都吓得连大气儿也不敢出,只觉心惊胆战。
同一时候,皇宫神武殿。
过了一会儿,有小厮端了水盆来,也是孙子楚亲身拧了湿帕子敷在她滚烫的脸颊,一遍又一各处换着帕子,一声声唤着她,不让她睡得太沉,待老军医煎了药来,他怕她再吐,一咬牙,一手捏住了她颊上的曲牙穴,待她双唇微张,便毫不游移地将药灌进她口中。
当年第一次见汝嫣若,她是将军府的令媛蜜斯,穿戴灿烂华服,双髻高绾,戴着花钿步摇,额绘梅妆,臂挽烟罗,整小我仿佛覆盖在一层艳光当中,宝光簇簇,夺目刺眼。宫女将她带到辛夷宫,她一起走到萧煜跟前,笑容分外甜美,没有瞥见冷冷立在萧煜身后的他,当时,她满眼里只要萧煜。
孙子楚一听这话,又是焦心又是心慌,严峻地问,“将来如何?”
赵福喏声,将萧煜引入殿中,又端了一碗燕窝出去,回道,“这是披香殿元家蜜斯遣人送来的,说是心疼皇上劳累国事,她被禁披香殿,不能近身服侍,便亲身下厨烹了燕窝。”他窥着尉迟夙的神采,见尉迟夙仍阴沉着神采,便微微低了头,又道,“主子不敢有违端方,已用银针验过了,又切身试了毒,并无不当,皇上还是用些吧。”
那老军医道,“将来胎儿不保,这蜜斯也再难有孕了。”
那军医道,“下官只能再开几副温养保胎的方剂,管不管用,也不好说。”
他只得冒险出去了一趟,买了些食材返来,因侍从都是行伍之人,只会做些粗食,也帮不上手,他便亲身下厨做了汤。
厥后,宣化城破,她被北帝掳走,他受命救援,孤身潜入北朝,本觉得打算得天衣无缝,却还是低估了北帝。打算失利,他身陷囹圄,负了重伤,在诏狱,在那样的环境,她将他视作最亲的人,她的身边没有萧煜,没有任何依托,只要他。她亲身为他上药止血,眼秘闻着哀伤,对着他的伤口悄悄吹气,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神情仿佛在哄个孩子,她竟然为他堕泪,这平生,也无憾了吧?
病里若晓得饿便另有救,他欣喜不已,擦了把汗,恨不得合掌感激彼苍,忙叫人找了些吃的来,可这上清寺是清修苦寒之地,灶房里除了清粥,便是馒头。
孙子楚也晓得眼下最要紧的是退热,可喂不进药,又如何能退热?他又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刚一碰到便感觉烫手,把她扶起来想要喂她喝口水,但她牙关紧闭,还是喂不进,只能用指尖沾了沾茶水,涂抹在她的唇上,却听老军医又道,“别的,这蜜斯已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因寒气入体,身子亏损甚大,对胎儿的伤害也是难以逆转,倘若不作调度,将来恐怕……”
见赵福退下了,萧煜才仓猝靠近御前,低不成闻地说道,“回禀皇上,臣遵循圣意,在望乡亭布下了各种构造利器,彻夜子时,孙子楚等乱党一到,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是南朝天子萧铎亲身选的人,从小就跟在三皇子萧煜身边,从他进宫的第一天,萧铎就奉告他,他的存在,是为了庇护萧煜,如有需求,他乃至要为萧煜而死,这么多年来,他一向铭记于心,在他的心目中,只要尽忠职守,只要交战杀敌,他从未喜好过一个女子,对他来讲,女人只是费事,他觉得他是无情的,却没想到……他还是动了不该动的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