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秀笑了一下,果然不再问了。
天子摆了摆手:“此事与你无关,休要再问。”
高兴之情油然升起,心中是满满的打动。濮阳乍然绽放笑容,本要脱口而出一句“先生来了?”,可行动已先于话语,她站起家来,便朝殿外走去。
天子这时才显出至心实意的笑容来,道:“既然先生执意,朕便成全你一回!”
试也试过了,那赌他是输了,如此便该兑现许给濮阳的承诺了。天子饶有兴趣地与卫秀道:“先生句句都有公主,不知为何对七娘如此在乎啊?”
窦回也是美意一笑,赶紧跟了上去。
“先生不要再讳饰了,你与七娘的事,朕皆已晓得。”
卫秀心知肚明,也不拆穿。伤害已消弭,她也跟着松了口气。她幸运看破这是冲她来的,却还来不及潜下心去思考天子为何俄然用濮阳试她。
半晌,殿门上的黑影便如潮流普通地退去。那些甲士无声无息地来,亦无声无息地散去。
卫秀还是回绝:“皇孙自有师友,不好等闲为我改换。我居公主府年余,今不能再住了,还请陛下容我再见公主一面。”
卫秀抬眸望向他,见他眸底缓慢划过的一抹暴躁,电光火石间,层层迷雾像被俄然遣散。卫秀心中一片透亮。
可如果如此,卫秀身后是否另有藏得更深的人物?他想要的,又是甚么?
几次三番的推拒,如果天子至心聘她为皇孙师,只怕此时要恼羞成怒了。
不若趁此,便做个了断!
真是好一个钓饵。
转眼之间,卫秀便闪过无数动机。各种好处,使她摆荡。然她不但没有寻见坦途的高兴,反倒心如刀绞。
“那朕便与先生坦言,濮阳当代都休想再踏出宫门一步!”天子眯起双眼,眼中肝火中烧,好似已对濮阳深恶痛绝。
若真故意聘她为师,何需求等公主失势。这清楚是为摸索她!
幸而他不是。
“倒与郡王无关。只是公主待我不薄,她当今不知因何陷于宫中,我且顾不上将来如何。”
天子笑吟吟的,似有无穷耐烦等她考虑清楚。他看似暖和的目光死死盯着卫秀,不放过她眼中每一道光芒。可不管他如何看,卫秀既无急于改弦易辙的迫不及待,亦无一心系于公主的顺从忍耐。
卫秀随濮阳入京,本就是为复仇。她目前二十又二,自五岁那年的一个春日以后,整整十七载,她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复仇。
说罢便转头表示窦回。窦回也随之喜上眉梢,弯身行了一礼,便朝外走去。
这以后的事,竟比眼下,更加毒手。
卫秀缓缓开口道:“可否容秀问一句,不知公主行错何事,导致陛下起火至此?”
濮阳当即坐直了身,目光直直地盯着他。但是她乃至来不及将心提起,窦回喜庆的笑意便映入视线。
殿中沉闷得很,他二人不语,便无人开口。窦回几次望向卫秀。卫秀心中挣扎。这么多年,她所行之事,夙来不求最好,亦不求安闲,更不求欢愉,只求精确,能使她在复仇之路上更进一步。她没有甚么不能舍弃,她也未曾具有过甚么。
从小到大,前后两世,濮阳从未如此焦急,她缓慢疾行,重重殿宇,道道宫墙,都被她甩在身后。
又过一阵,卫秀仍未开口,心境亦是不泄分毫,不骄不躁,不急不馁,好似已看破统统,又似胜券在握。
见卫秀句句不离公主,涓滴没有要分开的意义,天子心中垂垂安稳下来,但他仍不放心,再行摸索道:“这与你无关。你已无居住之地,东海郡王府你若不肯去,朕另有皇孙数名,先生可也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