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心中涌起一阵欢乐,但这欢乐倒是空落落的,只要瞬息,便消逝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腔满腹的酸楚。
太后乍然丧子,哀思欲绝,想到今宫中已不是萧德文做主,也不肯留在宫中了,只等萧德文丧事以后,就出宫去。
卫秀乖乖平躺下,任濮阳对她宽衣解带。她身上也有那股清爽的药草香,异化了她固有的气味,使得濮阳分外沉迷。
新帝即位,宫中免不了繁忙。
更何况,含光殿中,有卫秀。
卫秀笑答:“我也只坐在轮椅上,与卧榻没甚么不同。”却不答是否上过药了。
卫秀的肤色很白,胸口处的肌肤光滑白净,濮阳到现在都能想起当年,她在门外窥见阿秀出浴的景象,她颈上滑落的水珠,沾湿的衣衫贴在胸口,小小的茱萸矗立,泛着潮湿的水泽,在半掩的衣衫下若隐若现。
又过了一会儿,案上两摞奏本批完了。濮阳将朱笔搁在笔架上,转头望了眼一旁的烛台,烛台上蜡烛已将要燃到绝顶,再看滴漏,已近半夜。
她跪在卫秀身侧,伸手去解她的衣带,这不是她第一回为卫秀宽衣,但她不成制止地严峻。她去看卫秀,卫秀合着眼。
濮阳显出游移来,像是不甘心,但很快她便道:“也好。”
萧德文在位不过大半年,没做出甚么功劳,也来不及揭示出昏庸,濮阳令朝廷议谥,都不必如何争辩,就定了哀,至于庙号,天然是没有的,唯有对国有大功,值得子孙永久祭奠的天子,才有庙号。比方先帝,谥号高,庙号太、祖。
秦坤见陛下搁笔,又看着滴漏入迷,便走上前去,谨慎禀道:“陛下,时候不早,陛下可要安息了?”
濮阳摇了点头,依托在她肩上,死力地止住抽泣,她很怕,很担忧再哭下去,阿秀就该思疑了。她不想让她晓得,她现在还不知,就会还是对她好,哪怕只是演戏,她也在对她好。濮阳擦去眼泪,声音沙哑:“我只是心疼你。”
濮阳又悔怨,她不该避着阿秀,她忘了换药,伤口就要好得慢了。她不由分辩地推卫秀入内殿。
她快步入殿,便看到那本该卧在榻上养伤的人,坐在轮椅上,临着烛台,手中翻着一本书,就着烛光在看。
魏朝天子风俗于宣德殿理政,宣室殿寝息,宣政殿早朝,至于严峻典礼,则在含元殿。宣德殿作为天子理政之所,天然寂静大气。萧紘专注于政务,殿中宫人便不敢弄出声音,添茶、换烛,都是放轻了手脚,没有收回一丝响动。
她想起来了,她们初度欢好,是阿秀主动勾引的她,她当时尽管欢乐沉沦,却没有重视到,她俄然屈身勾引,是因她们之前议论的恰是仲氏,她开着打趣问她,她字中的阿谁仲字与仲氏可有甚么干系。
伤在那处,不成制止地就要暴露胸口的肌肤。伤口已结痂,不再流血,想必比及血痂脱落,便能规复如初了。濮阳上好药,又想到如果伤好,留下疤痕,便欠都雅了。她该问一问太医,去要些祛疤的膏药来。
照理,即位以后,天子当于宣室殿寝息,但眼下,宣室殿还未清算出来,且濮阳也不喜好那边,总感觉那处豪华不足,平静不敷,并不筹算住到那边去。含光殿就在近旁,又是她少年时就住惯的,她更愿留在那边。
非论她来到她身边的初志是甚么,目标是甚么。她为她做的,早已雕刻在濮阳心上,忘不了,也不肯忘。
大臣们既欢畅陛下勤政,万民有福,又很担忧悠长下去,会吃不消。都揣摩着,如果接下去日日如此,他们便要奏请陛下保重御体了。
她以身躯为她挡去刀剑是真,她为她孤身入宫是真的,她从邙山来,入京后为她做的一件件事是真,她们已结为佳耦,这也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