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逐步侵染,白天的亮光皆已褪尽。园中宫灯盏盏,一处是明,一处是暗。
卫秀眉心微凝:“只御史大夫一人?”
卫秀在后殿,无声无息的,温馨得好似不在普通。
卫秀未承诺,也未一口回绝,只是沉吟。
濮阳回身躺回她身边,卫秀靠到她身上,还是睡意惺忪。濮阳将她狼藉的发丝悄悄扒开,柔声道:“还困就再睡会儿。我去令人备些吃食。”她们睡过了晚膳,眼下只怕已不早了。
后殿是濮阳常日歇息之所,偶然中午,她来不及归去,便会在此处小憩半晌。
这一夜,甚是纵情,濮阳推着卫秀回寝殿。她不时看卫秀一眼,卫秀神采天然,眼中水波粼粼,如这夜色普通动听。
直到月上中天,一壶酒便饮尽了。濮阳并未动多少,大多进了卫秀的肚中。
卫秀将目光挪到濮阳脸上,定定看着,濮阳由她看,唇边带着一抹笑,眼中微含等候,那难过只在她内心,没有带出分毫。卫秀便也跟着笑了一下,道:“好。”
卫秀凑到她的颈项边,埋首入她柔滑的颈间,不说话,也不放手让她走。
卫秀看着她,眼中闪现些许笑意,那笑意使她双眸湛亮而幽深,在这夜色当中,煞是勾人。濮阳不敢再看,低头替她斟酒。
但她仍旧不动声色,既不戳穿,也无不悦。
说罢,令宫人重将奏疏还与他。柳大夫双手接过:“臣领命。”
濮阳便非常严峻,阿秀虽允周琛往她杯中斟酒,但她一定会承诺她。如此一想,濮阳便难过起来,她在阿秀心中,或许真的,毫无分量。
“陛下还在?”卫秀随口问道。
卫秀睡眼迷蒙地醒来,伸手拉住她的衣角,含混道:“七娘……”
濮阳俄然感觉,阿秀甚么都晓得,她一贯穿透,少有看不穿的时候。她晓得御史大夫欲促进她与柳四的功德,晓得方才她动气了,晓得她所说的另有些事,不过遁词。
濮阳又定定地看了她两眼道:“好。”
柳大夫俄然揣了奏疏来,濮阳自也不好不见,这一见,说得便有些久了。好轻易待柳大夫禀完了闲事,濮阳也做了御批:“此事不大,却怕成先例,明日朝上,卿再奏来,与众卿家再议一议,务求安妥。”
濮阳转头,卫秀看着她,双唇微微启开:“七娘,但是我让你不放心,故而你要灌醉了我来摸索?”
柳大夫踟躇半晌,想到柳四昨日回家以后,心神不宁,只不住问他,可否携他再见陛下一面,殷殷切切,满目倾慕。柳大夫心一软,不得不寒舍老脸,为儿子再求一回。
这该当是本日最后一桩事了。濮阳摆了摆手,欲令他退下。柳大夫却不动,反上前半步,抬袖施礼,欲再开口,殿门俄然开了。
柳大夫身形一僵,缓缓转过身去,朝卫秀见礼:“拜见殿下。”
“我们本日,同饮一壶酒。”濮阳说道,不等卫秀反对,她便接着道,“我少有求你的时候,本日欢畅,便与我喝两杯,可好?”
濮阳一惊,阿秀晓得。
入得内殿,濮阳欲替她宽衣,卫秀道:“我本身来。”
卫秀摇了点头。
濮阳点头。
卫秀解开衣带,将外袍敞开了,濮阳在她身前看着,神采间考虑起来,细心察看了卫秀的行动,一举手,一投足,皆与平常无异,涓滴看不出饮醉的迹象,濮阳不由颓废。看来阿秀虽不喝酒,酒量却很好。她特地换了做出果味的烈酒来,也是无用。
卫秀全依她的安排,她要她做甚么,她便做甚么。
濮阳千万没想到柳大夫竟会求她此事。她当即心虚,偷眼去看卫秀。卫秀鞭策轮椅,到了御案旁,顺手拿起一道文书在看,仿佛没有听到柳大夫说了甚么,又似非论柳大夫说了甚么,都与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