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栖发笑:“莫非陪你闹才是风趣。”用手帕拭去他额间的汗,道,“可惜你施叔父未曾转家,他倒能陪玩闹。”
“哥哥请回。”
沈拓去看书记,只赵宜一人画影,施翎到底遁形隐迹,偷得一线朝气,昱王不知出于甚么目标隐而不报。
沈拓痛失厚交兄弟不免迁怒,道:“他纵无知也比丢命流亡强些。”
沈拓道:“望请明府奉告。”
何栖理罢帐本,在院中看阿娣与阿息玩闹,阿息张动手咯咯笑着去追阿娣,别人虽小,力却不小,跑得又快,阿娣又是谨慎的,不敢与他当真,几下便让阿媳揪住了衣带,扑到阿娣怀里,一指屋顶:“阿娣,去那去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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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栖一点他的鼻子,轻斥道:“混闹,摔下来断了腿如何是好,你阿爹也不是粗糙皮猴,你叔父更是慎重,只你上蹿下跳一刻也不得安适。”
沈拓闻听此言不但不喜,反添苦意,失神落魄道:“我为兄不能护阿翎全面,反倒要承他血肉之情,明府承诺,沈某不肯接。”
季蔚琇看他神采灰败隐有怒意,便问道:“施翎可回了桃溪?”
施翎将马鞭握在手里, 道:“哥哥与嫂嫂保重, 他日返来, 再与哥哥痛饮三百杯。”他一挥鞭子, 鞭哨破开暗中雨幕, 击碎落雨千点, 一马一车转眼便隐入茫茫雨夜中。
何栖掩唇只暴露笑眼,道:“我与功德与大郎说。”
真好,此生别无他求。春来,许有归期。
沈拓睁着双目, 火线伸手不见五指, 他却仿似可见到马车一角, 模糊听得马蹄踏过泥道。
二人对视一眼,何栖摊开他的手心,写了一字,沈拓亦回写一字,写罢攥过何栖的手紧紧握在手掌中。
沈拓道:“阿翎不过边县一个都头,明府不开口相告,他又从何得知太守犯事,既不知又怎会涉足此中?”
何栖由着他拽着本身,花木初发,新枝嫩叶,回廊迎春绿叶垂枝,剪碎暖阳如金。阿息急着见沈拓,她心中自有丝丝牵念,听得门院那人声影动,沈拓踏步流星进院,本来冷硬的面庞见着她,忽得柔嫩了下来。
沈拓耐烦听他念叨,随他步入后院,季蔚琇月白长袍,袍角暗绣草纹,黑发高束插一支碧色玉簪,见他求见挥退季长随道:“去沏了新茶来。”
何栖则轻巧道:“赵郎君尚岁小,他本大师贵子如玉似珠,在外颠沛流浪想来容颜大改,纵是劈面,许不了解,何况粗陋画影。”
阿息一嘟嘴撇下阿娣,巴嗒巴嗒跑向何栖,眨了黑溜溜的双眸,道:“阿娘带我去。”
何栖嗤笑:“这般没耐烦,白叫你沈归了。”
季蔚琇点头,问道:“沈郎君与施翎异身而处,不知又当如何?”
何栖还不及说话,阿息已经欢天喜地蹦了起来,扯了她的手连拖带拽往外拉,阿娣急着上前帮何栖理了理衣衫,缀在背面道:“阿息慢点,慢点,细心摔交。”
季蔚琇反问:“沈郎君这般看轻阿翎?只拿他当小儿利用?”
季蔚琇道:“沈郎君应知施翎的心性,他若得知太守出事,京畿重地哪怕龙潭虎穴他怕也要去闯一闯,反倒送他一条性命,不如趁早相告,反有图谋之处。”
何栖苦笑:“话虽如此,不免心存幸运。”施翎所经之事,自是越隐蔽越好,民气叵测谁知会有甚么变故,暗自又隐着昱王,恩威难测,远走高飞才是上选。
沈拓思此,悲观苦笑,告别道:“是沈某打动扰明府清净。”
施翎再不敢多加逗留,恐怕兄嫂何公的目光勾住他的脚步,烛火那点桔光乱了贰心志。当即收好何栖沈拓所赠的银两,挎好短刀, 挂好酒葫芦,又让赵宜抱好熟睡的阿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