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妹如许的人物,再说如许自谦的话,可就讨人嫌了。”牛二娘子笑,斟了一杯递与何栖,“与嫂嫂见外,可要罚一杯!”
何秀才哪有不该的,还与季蔚琇在那扳谈了半晌,若非机会不对,非要手谈一局。何公的棋艺哟,怕是一局下来,季蔚琇此生都不想踏足沈宅。
何栖微怔,忽得记开初时千桃寺之行的那枝桃花来,阿谁胖和尚言道:惜花人因怜花折花。那日的甜,本日倒变成酒,令人欢然。
沈拓不惯做戏,这时也只得装模作样道:“牛家兄嫂因错过我婚宴上门赔罪,在这吃酒戏耍,不知明府上门,未曾亲去相迎,明府休要怪责。”
何栖浑不在乎, 另勾了汤汁浇在蒸肉上, 道:“驼峰、猩唇天下奇珍,我倒想寻来待客,只是见都没见过,可上哪找去?”
也是他的时运,因这里的争斗,反得了明府重用,下了前个都头的差使,由他替了上去。
卢娘子手脚利落,又有泡发的香菇,与火腿一并切了细丝,与银鱼入锅,勾芡滑了鸡子。
何栖秀眉轻扬,转念便想通了:避嫌一定真,实则避人耳目,他们佳耦二人此趟行事想是背了人。因而道:“原是如此,是我一时想岔了,嫂嫂莫怪。”
牛二娘子挟了一筷子香油干丝,没好气道:“你是摧花人。”
何栖抿嘴笑:“明府谈笑,我再吝啬,一杯酒还舍得。”微一福身,“明府稍候,容民妇去厨下另取了干净的杯子来。”她说罢,回身出去,顺手合了门。
牛束仁被狠狠一噎,道:“我漂亮,不与你这个妇人计算。”转而反客为主执起酒壶,右手拇指在壶柄上慢碾了几下,与沈拓满斟了一杯酒,“大郎,我知你是义气之人,我也不与你耍那些惹人厌的花腔,哥哥本日有事请你相帮。”
沈拓何栖等人赶紧揖礼,季蔚琇摆手:“无需多礼,倒是我冒昧上门,失了礼数,扰了你们吃酒的雅兴。”他也不看牛束仁佳耦二人,见何栖还立在那,对沈拓道:“沈都头,莫非你家娘子是个吝啬的,连杯酒都不肯与我喝?”
季蔚琇笑:“我一时心血来潮,本日衙中闲散,出来散心。牛二郎佳耦错过你的婚期,我可也是备了红封贺礼,却未曾吃到喜酒,少不得上门找你赔偿。”
何栖在一边轻笑,拿另备的筷子与牛二娘子布菜,道:“哥哥与嫂嫂许是身在此中,做了舍近求远的事。”
沈拓到底因二人有些友情,略使了个眼色,让他有话便交托洁净,别试图蒙骗季蔚琇。
季明府岂是易与之辈?
牛束仁惊得差点摔了手中酒杯,心神恍忽得离座起家,反倒是牛二娘子面露喜意。
“哦?”沈拓看他,诘问:“只能奉告明府一人?”
季蔚琇是何秀才迎进门的。何秀才不喜牛家人,本身在沈家身份又有碍,居长不居主,摆布占了一个长字,不出来待客谁也不能挑他的理。是以,沈拓只偷偷托了自家岳父,道本日季明府有事要来家中,让他白叟家相迎则个。
牛束仁动了动屁/股,心道:我只记得这厮重交谊,一时倒忘了他是个杀胚。眼里认得人,拳头却不长眼的。
他们对着季蔚琇真是狗嘴啃刺猬,无从下嘴。
牛二郎和牛二娘子来又不是为着一口吃食,哪会在乎。
何栖见再不差甚么,拿了托盘与卢娘子一块移菜上桌,又笑道:“便饭简餐的,牛家哥哥与嫂嫂勉为裹腹。”
荤肉大菜早已备在蒸屉那, 卢娘子见何栖来,担忧问道:“他们不是平凡人家,鸡鸭鱼肉怕都吃得起腻, 许是简薄了? ”
“大郎,”牛束仁收起了油腔滑调,道,“哥哥不求别个,只托大郎带个话与明府,成与不成,做哥哥的都承大郎的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