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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栖听她言语不伦不类,不欲多说,笑道:“累婆母操心了,眼下倒还周转得开,若真是背工不继,少不得要厚着脸皮与婆母伸手。”
齐氏只当没闻声,摆着腰肢飞也似得走了。
隔窗看阿娣守在外间屏气凝神, 一脸凶横,倒要上阵兵戈普通, 不由宛尔。在案前坐定取出帐册记了去月的破钞, 又计算年底要送的节礼, 平常间零琐细碎花用出去也不感觉甚么, 细细一盘,却实在所费很多。
何栖将齐氏让进了门,让了座,又亲奉了茶,温声道:“本应是我与大郎上门拜见婆母的,只这些光阴不趁巧,大郎差使缠身,不得成行,婆母万勿见怪。”
李货郎心中情愿,嘴上还在那假惺惺道:“到底是我们占了便宜,我实有些抹不开脸来。”
齐氏好悬没骂出声来,你带父出嫁,有个屁的娘家。偏何栖坐那谈笑晏晏,和顺可亲,再入了齐氏眼里,只觉可爱,看着和软倒让她摸了一手的刺,扎得心尖痛。
齐氏低眉敛目,轻柔嫩软开口道:“我们又不是白拿媳妇家的铺子,她家铺子空着将将一旬呢,想是租不出去。”
恰好何秀才听了动静,放下书,出来广泛疏松,趁便也帮女儿接下客,在廊下一头撞见了齐氏。
她在窗边托腮想得入迷,阿娣在外和齐氏大眼瞪小眼。
何秀才也是美意,想着沈计长年可贵见母亲一面,去李家又难堪,心中想必思念,是以想着早些将他接了家去,好与母亲小聚。
何栖哪肯收她的东西,推回道:“婆母留着自家吃,实不敢收。”
“年关近了,你去大郎家,不好白手,家中货色挑几样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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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栖边算边展眉笑,有个风雅的上峰实是功德,少了这笔钱不见得支应不开,却紧巴很多。
大李氏被一双后代堵了话,又扫到齐氏面露对劲,摔了抹布淌泪:“我倒是想做这个祖母,他们可有给我叩首?连个线头都没见贡献我。”
齐氏深觉他体贴风雅,心间像是浸蜜,笑着应了。
何秀才涨红了脸,齐氏是他亲家,偏这妇人柳腰一拧,盈盈见礼,何秀才别了脸,勉强回道:“亲家可贵家来,阿圆年青,劳你指导教诲一二。”说罢,不管不顾避到院外去了。
齐氏没推测何栖这般上道,摁下喜意,赧颜道:“倒有一件便宜的事与媳妇筹议。”
大李氏这半年过得糟心,恨声道:“你们这一来二去的,也没见策画了好的来,上梁不正下梁歪,那毒妇生的,定也是个六亲不认的。”
哄了齐氏,小李氏转头对大李氏道:“阿娘怎半点也沉不住气,家里卖的这些杂货,值得几个钱?咱家既想租他家的屋子,又怎好半毛不拔?”
齐氏一肚子苦衷要与别人诉说,瞥见何秀才眼睛一亮,上前便要与他好好说说新妇持家不当的事。
阿娣更迷惑,面前的妇人面施薄粉,打扮得精美,细看也有了年事,立那娇怯怯的,目中泪光点点,似是要哭的模样。阿娣见她古怪,拿不准甚么来路,怕将起来,小声问道:“不知这位娘子是哪家的?我主家姓沈,你……可没找错?”
齐氏笑着点头,细声道:“你想得全面。”将带来的篮子递给何栖,“我没甚好物,一点鸡子零嘴,媳妇炖了蛋羹吃。”
婚时所收的礼钱她另拿匣子装了,左手倒右手,情面尽管从这笔帐上走。季蔚琇的那笔礼钱却没有归在此中,直接充了家用。
齐氏挑了个好天,用心当着大李氏的面装了十几个鸡子,又拿了一包桃酥、一包牛皮缠,把大李氏心疼得直抽抽,跌脚道:“牛皮缠倒是亲戚送的,平素那里抹获得嘴边,留着过年待客也有面子,你倒是一气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