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栖与阿娣住了一间,阿娣嫌房中味潮,先开了窗,又看床铺也不甚洁净,道:“幸亏我们带了铺盖,娘子怎好睡这霉潮的被褥。”
他一挑衅,又兼人群里恶棍闲汉挑事,施翎哪按捺得住,一撩衣摆进了场中。中间脚店雅座内几个轻飘荡子,探着身鼓掌:“你们好生着力,赢的阿谁我与你好酒。”
曹英挺着肚子,朝摆布拱手笑道:“我确切是卖棺材的,半分不假,半分不假。”
偏那卖艺的生得铁塔普通,打着赤膊,一身满满的花绣。他见曹英生得魁伟,觉得是同道中人,又见施翎生得白净秀美,却在那大摇其头,便觉得是砸场子抢谋生的。
何栖心悦他体贴,又心疼他劳累,道:“你也略躺躺,其间客店虽破,应是积年的老店,几步以外又是铺兵铺屋,街上又有巡街差役,又是大节,府衙定要谨防宵小。”
何栖道:“表伯一起上嚷着散了骨头架,到了宜州倒忘了疲累。”
施翎抱了胸,笑道:“这是甚么话?你摆台卖艺,也不过乞食的路数,讲究个你情我愿,哪有强行索要的。”
何栖倒是猜到了几分,向来宵小之徒连根带泥一串串儿出没,是以也不再对峙。吃了汤饼,客店送了温汤来,阿娣重将窗合上,奉侍何栖沐浴后,本身也就着剩水洗了一遍。
曹英摸着下巴回味,将施翎夸了又夸:“阿翎技艺了得,一脚放倒了那鸟大汉。生得横,倒是个饭桶,白搭了一身的花绣。”又可惜那坛酒,“上等的酒,白白便宜一帮闲汉。”
沈拓道:“宜州喧哗繁华,三教九流俱全,鱼龙稠浊。表兄要去集市,我只让阿翎作陪,我在店中守着,你放心憩息。”
施翎求之不得:“非常,明日还要看灯呢。”
越近宜州, 水路水路越渐热烈,镖队、走商、游子、墨客;江面上漕船、画舫、楼船、渔舟。
当首的阿谁直喝采,喊:“小郎君好俊的技艺,可有兴趣来家做我门客?”
“好嘞。”伴计笑眯了眼,“郎君娘子稍侯,你们理了行李,便送温汤上去。”
何栖笑起来:“表伯嘴上不喜白事的谋生,心底却还顾虑着。只是,叔翁在外头走动,想来没少来回宜州,如有可取之处,早该学了去。”尝了一口汤饼,汤汁似是拿鱼骨熬过,不闻腥味,只余鲜美,又有乌黑软滑的去刺鱼片,洒了青嫩的香葱,吃了几口,勾起食欲来,道,“我有阿娣相陪,大郎自去吃汤饼。”
沈拓与曹英二人跑了半日才找勉强找寻到一家尚未客满的客店,曹英还嫌逼仄不洁。
阿娣边清算边别致道:“娘子,本来宜州这等繁华,楼般的大船,屋宅外好高的院墙,街上好些的人,一溜的商店,卖的好些东西。”
施翎叹道:“我家兄长是个卖棺材的,你要他来,要买几两银子的棺材?”
卖艺的瞪眼道:“我看你二人挑事,摇甚的头?但是瞧上不我们兄弟的技艺?”
施翎本就不是好性的人,恰好曹英也不是怕事的,在那跳脚拱火,又拉一边的看客道:“我家阿弟,一拳便能将他打得趴下。”
施翎道:“虽是可惜,抬回客店怕惹来事端。”又红了脸,摸摸后颈道,“也怕哥哥嫂嫂活力,他们不肯我胡乱打人。”
肉铺前有卖艺的拉开架式,展开拳脚下,施翎拉了曹英挤出来看了看,不过是花架子,摇了点头又要钻出来。
他们在客店中小憩,曹英和施翎早急不成耐出了门,专往人多的处所钻挤,斗鸡、摔交、杂耍、平话、牵丝傀儡,各有其趣。
何栖在一张藤椅上坐下,笑道:“如果没带,也少不得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