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拓又体贴问：“可有说不入耳的言话？”
却不知何栖内心总有一分隐忧。忧他早慧，刚过垂髫就把生母后路将死；怜他稚龄盘曲, 父丧母嫁，不知听了多少的蜚短流长；恐他移了心性, 只见灯下影疏忽满室光。
何栖看得风趣，笑道：“它们倒是忙得很。”
到底年事还小呢, 再者, 齐氏又实让人生不出顾恤之情来。何栖翻身靠进沈拓怀里, 沈拓睡得昏黄, 将她拢进怀里，含混道：“阿圆快睡。”
晚间沈拓应卯返来，得知齐氏上门, 问道：“她来为着甚么？”
季蔚琇在田间转悠了半日，这才在沟渠边洗了污泥，季长随心细，马车上另备了衣物。
季蔚琇除了鞋袜，一脚踩进了泥里。季长随心疼得直抽抽，郎君这等身份，却如农家汉普通赤脚进了田里，腐泥污臭，又生着好些虫蛇，不谨慎被咬了一口如是好。里正也心疼得直抽抽，明府上好的衣裳，这般沾了污泥浊水，一身的泥浆，如何洗得洁净？怕是明日就不好再穿了。
季蔚琇吃得苦涩，里正与老农初见他时心折他的贵气，说话都不敢大声，又见沈拓生得高大，腰间佩着长刀，更是陪着谨慎。
牛二娘子噗嗤笑起来：“这到底从何提及的昏话，我不帮着他们说话，他们便不得明府的照顾？既知无用，不如风雅受了，如郎君这般小鸡肚肠，两眼通红，白与本身活力。”
牛二郎君对牛二娘子说道：“明府待沈大郎实与别个分歧，他走顿时任，何时吃过别家的宴席，驳了这么多的脸面，却应了一个巡街的都头。”
未曾想，沈家置的宴甚合季蔚琇的脾气。院中春浓，满目绿意，固然果树瓜藤稠浊，这边种了落苏，那边一畦翠绿，另一侧又莳花草，红白黄紫开了个遍。越是不经心，越显了分歧的兴趣来。
里正笑道：“不过田间贱物，值不得几钱，我叫家中几个小子下田里掏了来。”
沈家摆宴，不知如何就走了动静。
何栖低应一声，明日另有很多事呢。
沈拓恰好有事与季蔚琇相商，曹英与陈据在宜州没头苍蝇般东碰西撞，找着了合适的旧船。是以，答允道：“娘子前几日说要采南烛叶，吃乌精饭，明府也来尝尝野趣。”
牛二娘子听他语气又羡又妒，难掩酸意，伸手推他一把，笑道：“郎君这是痴了？天下的银钱莫非只配你来赚？也不知何时生得心肠，倒见不得别人好来。”
牛二郎君咬牙道：“不如明日我们装着刚巧，不请自去，摆布也没了脸皮？”
伴随一个老农道：“水乡不缺水，这几日只怕急雨，冲走了稻种，也怕水积很多，泄不出去，淹了苗。”说罢又笑，“连着几日的细雨，是个好兆头。”
年味淡得如一丝轻烟，悄悄一吹便消逝无踪。气候日暖，溪岸桃树新透花苞，柳树绿枝低垂，几只野鸭大摇大摆游过水面，临水台阶上，哪户人家的小娘子一身极新的春装，蹲在溪边浣衣，彩衣顺着溪水飘零，勾得路过渔舟上的年青后生春情动摇。
里正与老农又邀季蔚琇吃农家饭，推开柴扉，几间草屋，农妇杀了一只黄脚鸡，拌得乡间野菜，炒得田间野螺，蒸得河中活鱼，爆得泥里长鳝，又送来浑浊绿酒。
牛二郎君被调侃得无地自容，干脆丢开，缠了牛二娘子亲热，被翻红浪，温存缠绵，睡下后温香软玉在怀，仍旧有些意难平。
何栖瞥他一眼，讽刺他不解风情，道：“既说野趣，怎能平常呢？”
沈拓告饶：“托赖娘子购置酒宴。”
何栖听了沈拓的话，笑道：“饭是有了，菜蔬还未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