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娘子笑:“郎君也是心疼小娘子。”又道,“如果争了家业,买一个顶用可靠的婢女来,再不必样样操心。”
卢娘子道:“早前劝了你一水缸的话,让你寻份端庄的活计,攒点银钱,不敷够,我们这些厚交亲朋再支应一点,讨个娘子来,冷暖也是一双人。偏只当耳边风,还是每日在街头巷尾浪荡,你阿娘命苦,你还要累你阿娘为你操一世的心?”
徐安低头苦笑,悲观沮丧起来。厅外一世人都掩了声气,只盼何栖出声雇下徐安。
陈据本来在旁听着,虽嫌他说得啰嗦,倒也没甚错处,谁知越说离谱,法螺吹得呜呜直响。伸脚去踩方八的脚面,低斥道:“少他娘胡扯,还一只手撂倒十几人,莫非你是翼德转世?”
“端庄事,端庄事。”
何栖伏在桌案上笑:“怎得个个都好似认定家中能起家普通,把好的都想了一遍,行船还遇打头风呢。”
何栖见他东拉西扯,便料他许有难言之处,道:“半点水性也不通?”
何栖摇摇卢娘子的手,道:“卢姨,是我浮滑,胡胡说话。”
何栖点头应下,又在卢娘子耳边道:“卢姨低声,阿爹生了我一场的气,现还不大理我呢。”
何栖手一抖,差点写歪了字,一刹时错疑本身招的不是船工,而水匪。柔声道:“方郎君莫急,问水性,实是为你的安危,急雨风波的,万一跌进水里,岂不是伤了你的性命。”
徐安拱手:“都头娘子固然发问。”
卢娘子驳道:“那如何不异?青矫健仆身契一签, 便是家里人,与外用的雇工如何一样。”又不放心叮咛,“小娘子只出声,别露面,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他们长年混迹贩子,谁知有着甚么心肠。有好的,自也有坏的,更有那些心机肮脏的,不知藏着多少臭气熏天的坏水。”
何栖似是不见氛围呆滞,还是先前那般问道:“徐郎君家有妻儿,出行在外,嫂嫂可放心?”
何栖笑道:“方郎君曲解了,我端的不知何意。”
陈据又是一揖,道:“卢嫂嫂在兄弟面前与我留些颜面,眼下,我端庄帮大郎做事呢。”
何栖笑道:“我信徐郎君品性,用或不消,端看郎君是否合适船工水运。”
卢娘子特长指轻点她额头,乐道:“小娘子倒还是未嫁时的心性,可见大郎待小娘子不假,劳累一些,也算值了。”
卢娘子道:“这是娘子的情意。做工寻活,哪有轻易的。”
陈据不常来沈家,卢家倒是常上门的,与卢娘子更熟络,长揖一礼,道:“卢嫂嫂只拿话来打趣我。”
徐安与陈据对视一眼,内心叹服何栖灵敏,半晌后答道:“不瞒都头娘子,先头做工,为着日俸起了吵嘴,气恼之下几乎打杀了性命,判了两百杖刑,又做了一年的苦役。知我案底的,多数不肯用我。”
方八听了面露可惜,张嘴道:“我倒是为我家娘子问的,我娘子闲在家中无事,便想着寻份活计补助家用。”
徐安一愣,答道:“娘子贤惠,也盼我得份活计赚来家用。”又问道,“都头娘子知我过往,可还愿用我?”
陈据见她不语,急红了眼,道:“嫂嫂,实非徐家哥哥的错。大户欺人,见哥哥家人病重前来乞贷,便用心难堪,戏弄哥哥钻胯,又逼哥哥卖身为奴。哥哥激愤之下,才脱手打的人。”
陈据拉牛普通将方八拉了出去,一出去便被世人逮住闷头一顿老拳,方八皮糙肉厚,无知无觉,当是挠痒。
徐安年前来过沈家,夏季草木残落,不似现在一院葱茏,满眼的浓绿浅翠。秋来瓜熟叶落,又是别样风景,同个小院,四时分歧,无端让民气生恋慕。徐八等人却没这等心机,看着枝头青果,心道:结得一溜的柿子,也不知味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