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辞略带无语翻了个白眼,“很难配的!你当这是城东口王婶卖豆汁儿呢?”嘴上固然这么说,但还是乖乖又取出一个景蓝色冰裂纹的小瓷瓶,放在谢焕掌心。看她拔开塞子,洋洋洒洒倒在檀一身上。只半晌,檀一的尸身也如同慧远一样,消逝殆尽。
那才到她腰腹高的小和尚神情倨傲,挑了挑眉,“佛经抄完了没?抄完了就从速给慧远徒弟送畴昔。拖拖沓拉的,整日不做活,抄个东西都如许磨蹭...”
“干吗?!”叶辞瞪眼睛。
她八岁时,哥哥派来奉侍她伴随她的侍女,正躺在一片狼藉的朱红经籍之上,身下只垫了个蒲团,身上只覆了一件法衣。经籍封页那样的红,青丝狼藉那样的黑,谢焕浑身生硬,一步步移了畴昔,俯下身合上檀一瞪得滚圆的双眼。触手另不足温,呼吸却停了。
“现在,我是从犯了。”叶辞寂然直视她,伸出清秀的一只手,“请你,把我带走吧。”
谢焕神采含笑,“如果我说没有呢?”
“哪儿?”
“固然你也是元灯大师所教,不过,我谢焕既然本日敢杀了慧远,做这欺师灭祖之人,又何妨兄弟阋墙,杀你灭口?我记得有人跟我说过,他想活着,不到一百,好歹八十。你不会连这点憬悟都没有就偷听壁角吧?”
谢焕怔愣了一会儿,俄然想起一事,转头补问了一句,“元灯大师......我叔父有没有传给你甚么妙宗,能把我这头发变黑的?我现在这个模样,也太显眼了些。”
“那你看唱的哪一出。游园惊梦就算了,我比较喜好鲁智深大闹五台山。”
谢焕没法,只好向他伸谢。
室内堕入沉寂。二人一站一坐,一个斜斜握着剑,一个口中念着经。
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景蓝色冰裂纹的小瓷瓶,拔掉塞子,将瓶中红色粉末抖在慧远一分为二的尸身上。转眼间,尸身化成了一滩血水。这血水与地上书上本来的血迹相融,不出一炷香,竟然几近挥发殆尽,再无陈迹。
因着元灯大师的叮咛,她从未涉足过慧远徒弟的禅房,只在寺内打过照面。
慧远徒弟的禅房门半掩着,透过窗上糊的高丽纸模糊可见室内学费明灭。
慧远笑得自傲,“小焕,佛前杀生,欺师灭祖,你无妨脱手。”
她走畴昔开门一看,本来是闻持师兄的拥趸之一。
谢焕有些讶异,“小徒弟,如何要送到慧远徒弟那边去了?这是闻持师兄罚我,何况慧远徒弟正在闭关,弟子怎好打搅...?”
慧远嘶哑粗粝地低笑了两声,“我佛观得日月,想来,风月亦可。”
吱嘎――
慧远骇然回身,“你......?!”震惊之余,他细心想了想,似笑非笑的神情和外室的佛像别无二致,“春水剑公然在谢缥手里,只是他收了两个‘弟子’,剑法倒是传给你一个女.....”
“没有。”叶辞忍不住翻翻白眼。
谢焕神采安静,随便又弹了弹剑身,“看够了就下来。”
本来元灯大师的“另一个弟子”是他。
松郁寺里的日子同暮鼓晨钟一样,循规蹈矩,雷打不动,单调古板,又无时无刻不在流露着端穆与寂静。
她右手握着串青玉念珠,左手揽着一小摞朱红色封面,形状窄长的佛经。明显灭灭的,只让人感觉眉眼清致,颇带些稚嫩的媚色。
“再来一瓶。”
谢焕哈哈大笑,探手入怀取出一块佩石,丢给身后的绿衫孺子。
伧锒一声剑出黑鞘,细观此剑,只感觉剑体质若春水,微微颤栗竟有波光粼粼之感。
“宛平以东三百里,此地名叫大莫城,长须街,阿有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