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大,檐下连珠飞坠,溅起无数碎玉,空落落的天井里,一枝桂花探进视野,被雨水洗得油亮的叶片,映着灰寂的天。
周皇后长舒了一口气。
莫非,行宫的那场大火,并不像郡王殿下早上说的那样简朴?更有甚者,这里头竟有甚么内幕不成?
“撤了罢。”淡淡地叮咛了一句,她烟霞色的衣袖起了又落,“哗啦”,一盏茶已然尽数泼在了砖地上。
伴走在一旁的戚良闻言,忙碎步挪去辇旁,恭维隧道:“娘娘说的是,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凉,京里热了这么些天了,凉下来人也松快点儿。”
说话时,她的笑容有若三月东风,望之令民气生靠近。
周皇后叹一声,将锦幛翻开往外瞧了瞧,喃喃道:“这雨下得可真大,想来早晨就该风凉了。”
她是去挡客的。
她这厢才坐下,好茶都没喝上一口,这些狐媚魇道的就往出冒,烦不烦?
他确切是奉太后之命,欲往坤宁宫问安的,不想两下里正巧遇见。
“嗤”地笑了一声,周皇后信手拾起案上一柄鸾凤团扇,也不扇,只转着扇柄子入迷,数息后,“笃”地将扇子向案上一掷,拂袖起家:“摆驾仁寿宫。”
本日独一的兴趣,就这么没了。
终究,又平静了。
周皇后含笑点了点头,重又于辇中坐好,世人再度前行,未几时,便来到了仁寿宫。
不如不喝。
掌事大宫女谢禄萍立时会心,无声地躬了躬身,挑帘走了出去。
悄悄置盏于案上,周皇后将帕子拭动手指。
仁寿宫掌事宫女程寿眉早得了动静,正立于门外相候,一俟见了他们,立时笑着快步上前,将周皇后一行引进正殿。
茶之一道,在乎平静、在乎淡和。
随后,她柔润的双唇,便在那盏沿上方弯了弯。
这话听着非常随便,意义却极深,清楚是皇后娘娘有要事相商。
“主子服从。”李进忠不敢再多想,忙应下了,又转头叮咛一名看着很机警的小监:“快归去给娘娘报个信儿。”
因而,小半炷香后,当皇后凤辇呈现在东二长街时,贤妃娘娘已然没了踪迹,长街之上,雨幕连天,烟柳成行,再无旁人。
李进忠忙陪笑道:“主子也说巧呢,太后娘娘这一动念,皇后娘娘便已经来了,太后娘娘想必欢乐得紧。”
这就等不及了么?
固然她很想把这茶盏砸在地上。
皇后如此孝敬,贤妃娘娘凡是故意,就不该拦在头里。
以及,统统其她的嫔妃。
戚良精于茶道,煎煮烹沏样样俱全,更兼行事慎重、为人全面,这总管当得还是挺得宜的。
周皇后抿了抿唇。
她微觉可惜地望向盏中浅碧的茶水。
行宫走水但是大事,太后娘娘想必担忧得很,这些人应当是去坤宁宫的。
何必来哉?
此际,她既不清、亦不静,淡和更谈不上,火气倒有一大把,再好的茶,入口也会变毒药。
但愿管用吧。
贤妃此来,想必是探口风的,那八百御林军看来是太刺眼了,御史还没呈现呢,阿猫阿狗倒占了先。
周皇后侧眸望向窗外。
“娘娘,李总管过来了。”他低声禀报导。
那是一个暖和而轻柔的笑,一如她执盏的手,保持着温和天然的幅度
此时,李进忠也瞧见了皇后凤辇,忙加快脚步迎上去见礼。
那小监飞跑着下去了,这厢李进忠便亲在前带路,口中笑道:“皇后娘娘请随主子来。”
戚良吓得不敢则声,只向旁使眼色。几名小监忙过来将一应茶具都捧了下去,他本身则亲身上前,将空盏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