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高瘦掌事宫人名叫姜寿菊,十年后,她便是西苑总管,此人非常刻薄、爱财如命,当年湘妃在她手底下很吃过些苦头。
自打重生以后,她无一日不在谨小慎微中度过,现在举眸,才终是发明,禁宫风景,亦自有它的一种斑斓。
红药忙道:“回姑姑的话,路我都记下了。只不知姑姑要我领哪一条路?”
红药又将视野往回掠,便见通往琼华岛的那条长路上,亦悬着好些彩灯,素净得如同绽放的炊火,风起时,摇摆得一起斑斓。
仓促想罢,那厢姜寿菊已经开端分拨差事,因见红药生得洁净,便命她去临时搭的灶上烧茶。
开宴期近,各处皆在做最后的筹办,从花盆的位置,到登楣子上铺着的锦垫,无不要颠末最严格、最邃密的查验,以防呈现任何一点题目,惊扰了贵主儿们。
这算是个闲差,另一些宫人却没这般好命,不是去搬花,就是去扫地,要么就去抬东西,各各忙于差事,连红梅都没空看野眼了。
公然的,尚寝局也不尽是笨伯,这一个就非常聪明,听这问话,便知是当老了差的,比那六宫里的都不差。
红药搭眼看去,微微一叹。
又是熟人。
姜寿菊亦是见红药老诚恳实烧了一天的灶,措告别事都非常稳妥,比那些毛手毛脚的小宫人强多了,这才对她委以“重担”。
见她说得慎重,诸人俱皆凛然,氛围亦变得沉重起来。
于寿竹笑起来,摸了摸几个小宫人的头,便将她们带去了琼华岛。
红药应了个“是”,姜寿菊便命个小宫人予了红药一盏绛纱六角宫灯,又给了她一个小布袋儿,说道:“灯笼里的蜡烛够烧上半个时候的,如果灭了,这布袋里头有替代的蜡烛和火石,你本身换上便是。”
“你这孩子,瞧着年纪不大,差事倒是办得挺安妥的,生得也还洁净,便去给那些姑姑们带路吧。”她似是对红药甚为对劲,笑容颇逼真。
举凡大宴,带路是要分作好几种的:去净房是一起;换衣裳的是一起;另有一起,倘或有奴婢现犯了错儿,要被拖下去的,又不想叫她们扰了主子平静,亦会有专门的收押之处。
红药接过布袋儿系在腰间,提起灯笼瞧了一眼,便见那灯笼上写着一个大大的“衣”字。
这是怕有人肇事,拿这些宫人顶缸,让她们别乱跑添事儿。
不知何时,琼华岛上已亮起了灯,红与黄交叉着,太液池的莲叶上,浮着一盏盏水晶烛台,剔透而细碎的光影倒映于粼粼波光之间,明河澄净、风清月白。
这一整天的活计,比她在小库房两天的差事还累。
说完了,又像是想起了甚么,问:“路你都认得了吧?若不记得,我再叫人领着你走一次。”
世人闻言,俱皆应是。
也正因如此,需求往各处传话的活计便犹为首要,添减、改换、挪动等等,虽皆不是甚么大事,可传错了一言半语的,弄出岔子来,大师都没好果子吃。
红药也穿上大号的粗布围裙,手里拿着把大葵扇,兢兢业业地守着灶火,一锅接一锅地烧着茶。
岛上此时恰是一派慌乱,一个身量高瘦的掌事宫女迎来,和于寿竹做了交代,点清人数,便将她们带上了岛。
听了这话,姜寿菊心下更加对劲。
带路。
晚餐非常简朴,不过是干饼咸菜罢了,连汤都没有,只要白水。而即便如此,红药亦是狼吞虎咽,连吃了三大块饼,才算解了饥火。
于寿竹点了点头,复又举目望去,见琼华岛已然在望,便最后一次叮咛道:“莫乱跑、莫乱瞧、莫乱语。记取三这句话,自能当好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