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巧,一行人才踏上廊桥,便见那太液池畔、明晃晃的灯笼下头,立着数人,当中的女子翠裙白衫,长长的裙摆拖曳于地,上绣着的素馨花清雅精美,女子的鸦髻上亦簪着一枝素馨花钗,那钗头垂下的东珠串儿足有拇指大小,光彩莹润,正映着那女子娇柔的容颜。
言下之意,皇后娘娘不过是假慈悲,明面上是体恤这群小宫女,实则是嫌她们不当用,顺手推舟赏个恩情罢了。
徐婉贞反倒一滞。
以平常常与徐婉柔相争,亦老是如此,搞到最后,老是徐婉贞先没了兴趣。
竟然当真以封号相称。
却不知,今后哪一家人瞎了眼,才会把这尊大佛娶归去当儿媳。
几名宫人立时会心,尽皆退到了十余步开外。
倒是宁妃。
宁妃“嗯”了一声,垂眸打量着指间丝帕,漫声道:“你那干女儿也就罢了,只本宫如何恍忽听着,这事儿另有个尾巴没了掉呢?”
低声叮咛了红药她们几句话,谢禄萍便又转回了彩棚。
说来,那徐婉柔倒是非常漂亮,被人骂到了眼面前,也并没与徐婉贞计算,面上的笑容分毫未改:“县主说的是,民女受教了。”
“娘娘恕罪,奴婢也是实话实说。”邓寿容道,视野缓慢往摆布一扫。
宁妃点了点头,将衣袖悄悄一拂:“得了,我这儿也没甚么事,吹吹风便也回了,你们自去罢。”
“快去吧。”周皇后笑着挥了挥手。
“可不是么,这些个小的再不归去,就得在席上睡着了。”大宫女邓寿容在旁说道。
一时献诗毕,有小寺人过来再行誊写,红药等人的差事便也结束了,谢禄萍走来,将她们带去了介福殿。
“哟,竟另有这等事儿?”宁妃秀眉一挑,面上划过几分讶色。
搭上这么个姻亲,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慢着。”周皇后忽又唤住了她。
宁妃见状,息了笑,转眸望向夜色中的太液池。
宁妃笑吟吟隧道了个“免”,眸光向谢禄萍身后一掠,笑问:“如何这就归去了?诗做完了么?”
谢禄萍恭应下,转去介福殿,将周皇后的话说了一回,红药等人忙面朝大彩棚的方向跪下谢了恩,方跟着谢禄萍分开了。
周皇后忖了半晌,便道:“罢了,你既归去了,将那八个奉侍笔墨的也给带归去吧。不幸见儿的,小小年纪,那里熬得住,便强留着她们,也做不了多少活计,不如让她们早点儿归去是正理。”
谢禄萍忙回身问:“娘娘有何叮咛?”
徐婉温和和蔼气地应了一声,随便拣了副椅案,提笔便写,仿佛方才的事没产生。
也不知是不是女儿家羞怯之故,她们不约而同地没去选红药那张书案,红药也自乐得安逸。
徐婉贞心头一阵发堵,旋即又觉无趣。
红药转过甚,再不肯多看。
一时候,三姊妹各自埋首书案,再无他言。
徐婉顺似有些绝望,却也未再多言,笑盈盈向徐婉柔一屈身:“二姐姐先挑罢。”
“本来是这么回事。”宁妃眉心动了动,仰首望月,语声微有些清冷:“既这么着,这薛红衣我们就不必管了?”
这话宁妃如何不懂?遂笑盈盈提起帕子掩了唇,眼风向邓寿容身上一转,口中吐出轻柔两个字:“浮滑。”
池上莲叶田田,巨大的叶片托住精美的水晶烛台,天上飞镜皎皎,水中银河滟滟,端是好景。
“罢了,本县主不与你一介布衣计算。”作势拂了拂袖袖,徐婉贞一如平常那样,抢先息了势头,摆布看了看,便走向最右首的书案。
“那么,县主想用哪张书案呢?”徐婉柔又和声问道,面上神情仍旧和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