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姑姑好。”小宫人齐齐向着来人屈膝。
待进殿以后,红梅便悄悄嗅了嗅。
独一让她有些料不准的,便是那股子怪味儿。
吴嬷嬷面上得色更甚,口中却在感喟着道:“殿下和奴婢是普通心机,奴婢可真欢乐。但是啊,有些人成见不得殿下与奴婢靠近,就想把奴婢从殿下身边儿赶走,殿下越是和奴婢好,她们就越是瞧奴婢不扎眼。奴婢……可真是难办啊。”
好一会儿后,三公主终是情感渐复,吴嬷嬷方才扶着她的肩头,将她拉开两步,凝睇着那双饱含泪水的大眼睛,轻声道:“殿下,奴婢人微言轻,前些时又才犯了错,已经没有体例赶走那些人了,殿下情愿帮奴婢把她们都赶走么?”
雪下得并不大,飘飘洒洒,整宿都未曾息。及至拂晓时分,那琉璃瓦上、枯木枝头,便似覆了一层春季的薄絮,又仿若开了满树琼花,满天满地风花坠落,倒有几分江南情致。
她忍了一个多月,眼瞧着年关将至,太后娘娘忙于筹办岁末宴并上元节灯会诸事,将此前留在哕鸾宫的人手都给撤了归去,总算给了她一点喘气之机,不然,本日她还没那么轻易把人都遣走。
很不好闻。
“忽如一夜东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这股异味,到底是从那边来的呢?
红药倒是素知其为人,再没这些乱七八糟的想头,只笑着点头:“到底是陛下亲口赞过的诗,现在皇城差未几的都能念叨两句,你倒是背全了,可见比旁人更高出几分。”
红药忙应一声,蒙了满脸的温水走去开了门,吃紧道:“再等我一下,方才等水滚来着,担搁了会儿。”
她叉起腰,头高昂扬着,鼻孔都快翘上天了。
吕尚宫“唔”了一声,挥了挥手。
天井中,几名小宫人正在洒扫,亦是捂鼻掩唇的,固然不敢大声语,却时不时凑在一处,交头接耳地低低群情。
宿世的徐大才子,乃是王府嫡次子徐肃,而此生的他,倒是碌碌知名。
吕尚宫倒是没去理她,只微微翕动着鼻尖,蓦地神情一寒,缓慢回身和身后一个年纪稍大的嬷嬷低语了两句,那嬷嬷往院中扫了两眼,点了点头,很快便带着两小我去了。
红梅也不进屋,只拢着衣袖立在门外,鼻头耸来耸去地,面上的神情有些奇特:“我说,红药,你有没有闻着股子怪味儿?”
此乃上峰叮咛,红药二人自不得相拒,双双应是,重又去到殿外。
吴嬷嬷如何没在?
这让她自个亦有些吃惊。
红药见状,笑着摇了点头,心下也不是不感慨的。
红菱咬唇站了一会,方转向诸宫人,提声叮咛:“大伙儿把差事都搁一搁,站着别动。”
年关将至,皇城中满盈着欢愉的氛围,更可喜老天凑趣,大寒当夜,竟下起雪来。
她抹了抹眼泪,将三公主拉开一些,潮湿的眸子看着面前的小女孩,目中故意疼、有不舍,更有一种深切的顾恤:
三公主似懂非懂地听着,微红的小眉头皱起一会,便重重点着脑袋:“好。”
那一刻,殿中主仆皆未曾发明,红菱捧着一匣子金饰,正讳饰着身形立在那廊柱暗影下,侧耳听着殿中忽高忽低的说话声,面上神采变幻,瞳孔紧紧缩起……
设想中的惶恐、忐忑与惊骇,此际尽皆未现,乃至就连她的呼吸,亦未曾有一丝窜改。
宿世时,作此诗者,乃是蓬莱县主徐婉贞。
红梅便打趣她:“哎呀,这可不新奇。那咸安宫的守门嬷嬷也会背最开首儿两句呢。”
红梅被夸得有些不美意义,颊边飞起两朵红云,“砰”一声关了窗,躲进屋害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