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环们都没跟出来,又下着雨,院中只她姐妹两个。
语声落地,一只素手便探上珠帘,帘开处,朱家九女人朱慧娟走了出去,一袭新裁的杏红春衫上,蒙了层精密的雨屑。
“三婶婶与你说了甚么?”朱慧晴便问。
朱慧晴便点头:“母亲奉告我说,她这回是……”
三位女人倒也行事全面,虽未曾见着朱氏的面儿,却各自留下了小礼品,或是手抄的颂安然的经文,或是亲手绣的荷包,不一而足。虽皆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礼数上头倒是半点不缺。
这便表白,她们的安生日子,又多出了几天。
这般想着,朱慧晴的心底里,便不免生出了一丝恋慕。
朱慧晴当即张大了眼睛,面上有着逼真的惊诧:“此事当真?”
是故,朱家每个房头能分到的丫环,只要两个,且个顶个地结实,亦个顶个地丢脸。
也不过一叹罢了。
朱氏乃是徐玠嫡母,她看好的婚事,按理说是必然能成的,除非王爷不乐意。
极平淡的语声,不疾不徐,虽只闻其声,却也能够想见说话之人的脾气有多么娴雅。
她明白了。
语毕,筹措着要去倒茶,中间的小丫环极有眼力,三步并两步上前抢过茶壶,口中笑道:“晴女人也真是的,这些活计叮咛奴婢来就是,万一烫坏了您,奴婢要吃瓜落的。”
朱慧慈昂首看了她一眼,清澈的眼睛里,似映出漫天细雨:“我和你想的不一样。我压根儿就觉着,这事儿成不了。”
旋即又诘问:“三婶婶又是从那边得知的?”
朱慧娟倒是懵懂的,见姐姐未曾责备,心下大喜,忙拈起一块点心,奉迎隧道:“姐姐尝尝,可好吃了。”
如烟雨幕,扫尽满城落英,似是明示着,烂漫春光已渐至序幕。
朱慧晴晓得她这是有话要说,便笑着点头:“好啊,去瞧瞧。”又回身叮咛小丫环:“那柜顶另有一碟松子,劳你驾帮娟mm剥一剥,让她好生吃着。”
而即便如此,当初购置下这处房舍,亦是端赖着朱氏一点一点从王府抠出来的钱,才气得成。
她自个的丫环去前头看茶炉子了,屋中的这两个,皆是王府家生子,她委实不好过分使动,免得被人说浮滑。
“我奉告你件事儿吧,是我来之前母亲与我说的。”朱慧慈又开了口,声音压得很低,语罢,佯作观景,往四下看了看。
“不消了,也不是很远,就在院子西角。”朱慧晴婉拒了。
这也是朱慧晴有些悲观的起因。
但是,纵观大齐诸皇亲贵胄,其所娶妻室,多出自豪门,或干脆就是百姓,如徐肃那般娶了高门妇的,实属罕见。
她们都晓得,朱氏成心将她们三人中的一个,嫁予徐玠。
朱家不养闲人,也养不起。
住得逼仄亦是没法之事,整整六房人丁,再加上十余婢仆,朱府却只要三进,自是塞得满满铛铛。
此处的“五”,自是单指徐玠了。
她便想着,这王府公然繁华,下个雨还能玩出这些花腔来,她想起小的时候,每逢雨天,屋里的墙面便要渗水,霉斑擦也擦不净。
她是三姐妹中最年长的,本年已足十五岁,名字叫做朱慧慈,乃是朱慧娟的胞姐。
她著着件湖蓝夹衣、荼白挑线裙,螺髻上只插着一枚简朴的珠钗,单看面貌,远不及朱慧晴娟秀,然端倪间的神韵却犹胜。
而若仅从家世来看,朱家还真挺合适,毕竟,那满府男丁无一成事,朱家持续败落个5、六十年,还是很有包管的。
一听这声音,朱慧娟“蹭”地就站了起来,紧紧抱着点心碟子,慌里镇静地,似是极惧,偏还没忘了持续往嘴里塞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