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了半晌,嘴角向下拉了拉,神采有些凄然:
道袍男人淡然垂眸,打量着伏案熟睡的方容季。
遵还是理,他是活不到进诏狱的那天的,他的东主不会答应。
只是,凡是说来,这类事情皆是两家悄悄议定的,再没见过像国公府这般,把个退婚闹得满城皆知,竟还打起了官司,一等爵爷定国公状告晋城案首胡秀才讹诈,那状子一递上去,京里便炸了。
他抬起衣袖,拭了拭额角并不存在的盗汗,深吸了一口气,又续道:
玉都城的春季,在一场细雪中落了幕。
“我替他整整衣裳。”道袍男人温言道,抬手将方容季的衣领正了正,又将下翻起的袖摆抚平,神情专注、行动轻柔,眸光亦自暖和。
直到冬至之时,这宗建昭年间最大的案子,才算初审结束,各项罪名落实到人头,百般证据并供词以黄纸封存,交由陛下亲身过目。
他探手取过茶壶,启盖视之。
“先生恕罪,门生一时失色了。”方容季谦恭地弯下了腰。
九影赶紧迎上几步,用很低的声音道:“主子有何叮咛?”
…………………………
诏狱满了。
提及来,退婚真不算甚么大事,满京里的朱紫多了去,哪一年不闹出几桩退婚、悔婚如许的事儿来?
而经此一事,两卫声望大振,朝野中关于两卫的微词,竟也垂垂地消逝了,也不知是这些臣子们怕了,还是筹算在沉默中堆积更大的力量,予以反击。
而既有热烈可瞧,少不得大师伙儿便要聚在一起聊一聊、议一议。因而,那茶馆酒坊的买卖竟是节节爬升,虽年关未至,那喧阗的氛围、满城躁动的架式,却也是不遑多让了。
满城百姓看了一出朱门大戏,津津乐道了好几日,很有一种“我虽非勋贵,但我对勋贵家的隐私一清二楚”的意味。
壶中自有乾坤,以机括隔作两重,第一重的药茶已然涓滴不剩,底座那一重的清茶,也只够斟上半盏。
那道袍男人捻须听着,偶尔插一句嘴,更多时候,倒是但笑不语,由得他滚滚不断地说个不断。
大理寺与督察院一众官员累得够呛,又要审案、又要检点抄家之财物,还要对付这些打了鸡血的墨客,的确恨不能生出八只手十条腿来。
说到此处,他微抬开端,视野扫向廊外暗淡的天井,语中有了一丝感慨:“唯有位列三鼎甲之一,胡秀才方有与国公府一战之力,而后,才气再论其他。然,国公府现在提早反将一军,令其沾上了官非。而不管官司是输是赢,胡秀才其人,已然在陛下跟前挂了名了,且,这个名,还是恶名。”
待清算已毕,他便自袖中取出一方青帕,悄悄揩动手指,面上浮起一丝叹惋。
与突如其来的暖冬比拟,京里接连产生的几件大事,才更叫人弹眼落睛,那一种热烈,委实是别处没有的。
虽是雨雪霏霏,晴光少见,然本年夏季却比往年更暖一些,那些提早备下多量冬菜的妇女们直是叫苦不迭。
只是,这个夏季的玉都城,必定热烈不凡,正所谓你方唱罢我退场,这厢余波未了,那厢便又出了件大事。
其次,陛下所倚重之两卫,此时髦且羽翼未丰,若由得其一家独大,则陛下乾纲专断之日亦不远矣,届时,诚王独力难支,我等亦将堕入被动的局面,是以门生才会说,这机会方才好。”
可厥后便有人传,那殷女人原是个天生的痴儿,疯起来几个男人都拉不住,且这病还会经过母胎传给下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