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得审时度势、有自知之明,这个痴肥的男人,终究像个真正的王爷了。也不枉这很多年来,他这个两榜进士跟着这一名在封地吃土。
只天子既发了话,则这个不大紧急的节日,也变得慎重起来。而由此亦可知,清空皇城,委实令天子龙心大悦,而这所谓的迎春盛宴,换个角度看,称之为“送晦盛宴”还差未几。
风回雪舞、琼枝玉柯,无数绛红纱灯缤纷摇摆,拖动出一道道灿亮的轨迹,与漫天飞雪、无边夜色间错着,有一种近乎明丽的美。
诚王终究想通了。
依大齐风习,人日委实不算甚么大节日,远比不得紧随厥后上元节,而人日这天应景的风俗,也不过是戴人胜、赠花胜、吃七宝羹之属。
纵使两眼瞪到最大,这双眼睛,还是很小啊。
他的胸中亦亮着烛火,炽热的、狠恶的,烧得他双目都亮起来。
他实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面色阴鸷地想到此节,诚王一把抢过郭陶手中的书,在上头戳出了一个问句:
宫学里放了假,直到正月十六才复课,三公主除了每日定时的功课外,也无甚大事,唯牵念红药这一去,也不知何时再能得见,她心下非常不舍,遂拉着红药画了好几幅小像,说是要送给她做个念想。
【本王该如何是好?】
此一言,便如一根尖针,刺破了飘浮于半空的番笕泡。
是啊。
因为,那些人已然把他统统的退路都给堵死,只留给他一道前行的出口。
【郭先生到底是谁的人?】
郭陶却似无所觉,只低眉深思着,半晌后,方忧心忡忡地接过书,以指代笔,戳出了答案:
得此口谕后,别处且非论,但说六宫,那真是热烈得紧。
诚王也自昂首,将那张被汗水或雪水渗入的胖脸,完美无死角地闪现在烛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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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若退,是否便为弃子?】
因而,从正月初二起,大齐后宫直是鸡飞狗跳,各路神仙妖怪齐出洞,一应衣裳料子、胭脂水粉、香膏芳泽、头面金饰等等,皆成了诸嫔妃争夺的目标,期间不知上演了多少出悲欢聚散的戏码,产生了多少场惨绝人寰的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