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玠立时躬身道:“是,陛下,那车轱轳有个名号,叫做‘万象轮’,比之平常的车轮更工致,不管车子往哪个方向转,都非常便给。”
建昭帝悄悄“哼”了一声,也不睬他,只将衣袖振了振,转向正站在另一侧的潘体乾,问道:“老潘哪,那些个辽岛兵卫,你都验看过了?”
“小五,你那小车的车轱轳也是那甚么钢做的?”建昭帝眯着眼问道。
徐玠躬应了一声,转首唤来个小内侍替他撑着伞,便自去了一旁的雨篷,与几个穿大红胖袄、模样精干的兵卫嘀嘀咕咕地提及话来。
“微臣不敢。”徐玠立时恭声说道,低眉扎眼地,要多听话有多听话。
别的,那海内四轮车亦极罕见,车轱轳竟是四个浑圆的铁球,其材质亦与铁炮相类,乌黑中泛出乌沉沉的光芒。
见他神情松泛,徐玠心头亦是一松,面上却还是一脸地苦相,拿空着的那只手把袖笼给翻了开来,带着哭腔道:
“老常哪,你这就去传朕的话,给我们徐爱卿家里送点儿银子,三百两嫌多、五百两不嫌少,免得这小子在外头说朕抠门儿。”
滚滚雷鸣在皇城的上空回旋着,一记又一记,仿如有巨人挥拳捶打空中,将那连天寒雨亦震得稀碎。
趁此闲暇,建昭帝游目四顾,所见之处,一片空旷,不由慨叹隧道:“也多亏了皇城有内安乐堂这么个地儿,本来朕还觉着多余,现在看来,这块废地也算有些用处了,那些人么……”
徐玠亲固执一柄巨大的明黄油伞,躬立于天子陛下侧畔,替天子遮挡着劈面飞来的雨线,勾着脑袋哼哼哈哈隧道:“那甚么吧,陛下真是谬赞了。微臣实则也不过是可巧把这东西给鼓捣出来了罢了,实在吧,微臣……”
说至此节,他的眼皮子向下一耷拉,低声道:
这厢建昭帝也笑够了,点手唤徐玠道:“这大师伙朕瞧了好几次,算是瞧够了,你把阿谁小东西拿来给朕再瞧瞧。”
“陛下啊,您可要信微臣的话啊,您瞧瞧臣这袖笼里,真格儿的连一角银子都没了。”
“陛下这话可太夸奖着微臣了,微臣千万不敢领。”徐玠的脑袋往下低了两分,语气极其诚心:
言外之意,除了眼面前这几个,再没多的了。
徐玠刚才甚么样,现在还是甚么样,老诚恳实地,手里的伞都没移上半分。
“霹雷隆——”
“得了,得了,说你胖,你还就给朕喘上了。”建昭帝似笑非笑地斜了他一眼,亦将他的余言给打断了。
“陛上面前,臣岂敢虚言。”潘体乾半低着头,修挺的身形如若凝渊,令他说出的每个字都有着难以言说的分量。
“是,陛下,臣亲身验过了。依臣肤见,那是一支铁军。”潘体乾叉手回道。
这话一出,建昭帝绷不住又乐了,那虚烟般的语气亦仿佛落在了实处,挥手道:“别跟朕这儿哭穷,朕晓得你这厮有钱的紧。”
他叹了一声,瞻仰着当空飘飞的细雨,缓声道:“既是她们罪不至死,倒不如给她们一条活路。”
目注他很久,建昭帝方才开了口,那唇齿间白烟透露,一如他微有些虚渺的语声:“真是看不出啊,你小子竟还是个帅才。”
“陛下,这东西别看它小,实则特别难弄,微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才做得了4、五套,全都用在这类小炮车上了,毕竟,疆场军需之物,忽视不得的。”
说话间,他的视野已然滑向了右首。
那边正鹄立着几所临时搭建的雨篷,正当中的雨篷之下,是一乘载着铁炮的四轮车,那铁炮通体乌黑,其材质差异于平常铁器,其上似有无数邃密的、让人难以看懂的构造,每一个部位都透暴露一种不属于这个期间的工巧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