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搞到这一步,已经是够丢脸了,这位富有艺术家浪漫情怀的道君天子,却还要大肆道贺,光是为“光复”燕京而设的南郊祭天,就破钞了足足上千万贯!更别提另有一干善于吹嘘的奸臣,忽悠着道君天子去泰山封禅……而这些豪侈无度的破钞,以及交给女真人的岁币,都要从大宋百姓的口袋里刮出来!
即便仇恨于宋钦宗的无情和“不孝”,他也仍然不但愿看到大宋江山的沦陷。
因而,在第二天的散朝以后,护国真人郭京就神采古怪地带来了一份修建业订单。
——宋徽宗,这位崇信玄门的“道君天子”,即位在朝二十余年,于国计民生无甚建立,倒是在穷奢极欲、荒淫无度的方面,远远赛过了历代先帝。
当宫人内侍们整日里忧心忡忡。惊骇金兵破城的时候,宋徽宗倒是显得非常淡定,或者说无所谓。
在战况最狠恶的那段时候里,身处于冷宫当中的宋徽宗被把守得愈发周到,几近跟外界断绝了动静。只是那几天违背时令、突如其来的炽烈高温,让他又难受又惊奇,乃至一度中暑病倒,人事不知……比及他好不轻易规复过来以后,却突然迎来了一系列爆炸性的大消息,当场把他给雷得外焦内嫩:
他破钞巨资构筑的艮岳,上面各种的花鸟禽兽,都被肆意宰杀,作为守城将士们的军粮。千里迢迢从江南运来的各种花草木石,被当作投石机的石弹给砸了出去……让所谓“花石纲”仿佛成了一个笑话。
接下来,如果宋徽宗一向呆在南边,或许还能够避开靖康之耻,避开汴梁城破的危急。
但是,这一次他已经身陷囚笼,没法再跑到江南去遁藏兵祸了。
为甚么宋徽宗在远避江南以后,又要再次回到汴梁呢?
“……是啊,既然已经成了仙,嗯,切当地说是成了超人,我们这位大宋官家就感觉人间宫室太憋屈了,想要弄一座传说中的神仙之家。”郭京耸了耸肩膀苦笑说,“……并且,这回下的订单不是一座,而是两座——另有一名自号道君天子的太上皇,也盼着要在有生之年过一过神仙日子呐……”
夜色如水,群星灿烂,新月如钩……这实在是一副合适斟酒弄月、写诗作词的好夜景。
但说到底,这统统惨痛的了局,还不是他本身造的孽?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朕一辈子修道敬神,极尽虔诚,都没能动机通达,获得神仙垂顾。而我那不孝子却寻得了机遇,竟然已经得道成仙了?真是彼苍无眼啊!!来人啊!我要见我那成了仙的皇儿!既然有这等被真仙点化的机遇,如何也没想到要来奉告他的老父亲!真是不孝啊……”
——在金兵攻城的喧哗声中,尚能淡定自如的宋徽宗,到得此时却忍不住富丽丽的怒了:
更要命的是,你宋徽宗退位就退位吧,避祸就避祸吧,等逃到了东南以后,却又眷恋起了东京汴梁城的御座,开端策划着在东南新建一个小朝廷……因而竟然把东南上缴中心的财税,在本地给截留了!
而他逃窜的恶名,更是让汴梁百姓心寒不已——没有谁喜好一个弃城出走的逃窜天子!
他信赖和倚重的蔡京、王黼、童贯、梁师成、朱勔、李彦等臣子,被气愤的士绅百姓叱骂为“六贼”,一个个或是被赐死,或是被放逐到“远恶军州”,并且纷繁“病死”于半途中。
不管如何,现在的天子也是他的亲生儿子,而这大宋江山也是他赵家的家传基业。
为了争夺落空的名利权势,宋徽宗又一次回到了汴梁,想要跟自家儿子扳手腕。但是在回到汴梁以后,他才恍然发觉,这世道当真是人走茶凉,谁也不记得他这个曾经的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