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明皇压根不在乎,帝王之心深不成测,他在乎的,是谁陪他演完这场戏,是谁能让他痴痴聋聋,做起阿翁。
说完,他卸去身上的河朔甲胄,穿起衡藏大僧递来的沙弥法衣,跟着他进入佛禅皇寺,法号明慈。
兵奴都是长安吏卒,见窦博望眼神表示,刹时体味此中深意,拿起刀剑一哄而上。
衡藏大僧欣然应允,叫报酬他正式建立僧籍账册,抹除他身上的河朔衙兵污点,今后青灯古佛、常伴佛陀。
既然无所容身,那就只能以死赔罪,以告慰长安死难百姓。
这些轻浮儿疏于习武、早已不通骑射,他们那里见过勇猛健旺的河东铁骑,只那叱咤驰骋的气势,已叫他们胆怯噤抖,任由陌刀砍断脖颈,血洒五步。
此时,已近暮色傍晚,暖阳自天涯漫散洒落,万千寺庙道观宝顶熠熠,好似金气奔腾、云雾缥缈。
河朔衙兵屠尽之时,他抱起地上的孩童,理了理他哭花的小脸儿,拉着他哭得颤抖的小手,看向身后的长安城。
很多人都劝他,长安的百姓不是河东同亲,能杀尽杀,不留祸端。
只不过,他对准的不是长安无辜的百姓,而是本身的河东同亲。
安戮山结合胡族魔兵攻破长安,窦博望和浩繁衙兵一起,跟着安戮山叛军攻破长安。
若得逞,一条还未体验长安繁华的生命,当就此逝去。
守城折冲兵见叛军杀来,想从府库中取出弓箭陌刀应敌,待府库大门敞开,弓弦断裂、刀剑卷刃,那甲胄散不裁缝、腐蚀断裂。
他睁着猎奇目光,抱住窦博望:“你叫甚么名字?”
窦博望心中窃喜,幸亏不是杀人,在他的带领下,长安郊野的荒漠土塬上,尽是星罗棋布的无主孤坟。
孩童呜呜嚎哭之际,已见陌刀邻近肚腹,他眼疾手快,短刃陌刀如银光出鞘,将这作歹之人对穿砍杀。
花萼宴上,安戮山赤膊披发、胡璇转腾,明皇招手递送、踢踏而动,二人敲鼓吹篥、掌声垒垒,君臣以舞相邀、踏歌而行,眉眼对视间,可见刀光剑影、万般杀机。
他听着寺中那撕心裂肺的嚎哭,心中明白这些衙兵错得有多离谱,他们确切不是大端的兵,但谁都不成否定,他们是大端的民,更是中原同根。
旸贵妃神采悲悯、泪影婆娑看向万民,在那横波明眸中,已见哀伤思路出现波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