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倾慕虽低着头,却一向凝神在听,“‘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这话倒一点不假。这些日,我神思不定,经常担忧受怕。他已与别人有了婚约,我还能怎的?我与他缘浅,毕竟不成期。”
御风镖局的总堂在安咸青州,梅思源上任安咸郡盐运政司官后诸事难为,易家明里暗里帮了他很多。且沙陀雄师进犯安咸时,若不是易布衣赶到百姓王府搬来煌州的三万铁甲兵,只怕宿州早已城破人亡。
“若州徐家的人?”坐在坛下的一个豪气女子别过甚望着锦衣公子拜别的方向皱眉嘀咕着。
“大师,世人皆以你为禅学宗师,可否请大师奉告,何为禅?”人群中,一锦衣公子离座起家,执佛礼而问。
“我所求者,不过是心念化物;我所不得者,亦不过心造自苦。由此既忧且怖,何必来哉!”易倾慕大声回道。言毕,扬催促马,尽情大笑快行而去。
他记事起便跟在青玄身边,不但视其为师,亦视其为父,一日未见其回观,他便一日心神难安。
“你既有事,我便不留你用午膳了,明日见!”易麒麟笑道。
于公于私,梅远尘都对易家的人万分感激,此次分开都城,自该来此道一声别。
云晓濛斜睇她一眼,轻斥道:“不好好听天叶大师讲禅,瞎听我说甚么!”
每月初十、二十、三十,天叶老衲人都会在寺中开坛讲禅,这三日婆罗寺常常香客摩肩,佛徒盈门,已成都城一大盛况。
“禅即佛思...禅即佛思...”锦衣公子接连轻念了四五遍,乃开朗一笑,起家赞道,“大师不愧为佛门泰斗,禅理之高深实在当世无双。长辈自幼向佛却从不知‘何为禅’,虽也问过十一名很驰名誉的高僧,却始终未能解惑。久闻婆罗寺禅学盛名,长辈本日来此,便为解此惑。没想到大师‘禅即佛思’四字竟已释疑,当真令人万分敬佩。”说完,深深鞠了一礼。礼毕,径直翻身跃出了人群,笑着飘然拜别。
“我觉得你做了宫主后,性子会端方些,没想到还和幼时普通跳脱活泛,好得很啊!”老衲人呵呵笑道,“申明权势皆外物,能不为其所累,也是难能宝贵。”
“哦,真是如此便好了!师父下山前,竟俄然须发尽白,我老是有些放心不下。唉,早晓得师父要去刺杀厥国天子,我说甚么也该同去的。”湛明皱眉叹道。
“远尘,你办事当真事无大小。你所言者,我天然允你!”易麒麟正色回道。
其间厅上的来客恰是梅远尘。
她正暗忖着,又听天叶念叨:“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人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则万物皆不动;心稳定,则万物皆稳定。世所谓情爱者,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罢了。耽于求不得之苦,唯心造也。一花一天下,一叶一如来,无穷般若心安闲,语默动静体天然。”
天叶修行多年,虽早已风俗清寂寡淡,然,每次云晓濛来访,他的心中都会生出一波波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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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刚坐定,便有一小和尚奉了茶壶出去,将三个杯盏添满后又悄悄退了下去。
易麒麟是个利落之人,哈哈一笑,朗声道:“但说无妨!”
易倾慕挽住云晓濛左臂,不美意义地笑了笑,也不再多问。
进了镖门,勒缰上马,把鞭往镖师身上一丢,易倾慕也不去管身后的云晓濛,自顾笑着向厅熟行去。“爷爷,我要回青州!”还未到厅上,便在外喊着。
婆罗寺建寺不过两百余年,却出了弘一大师、渡苦禅师及净水禅师三位得道高僧,时下竟能与苦禅寺、流浊寺齐名,并称“大华三大名寺”。寺中的天叶老衲人便是净水禅师的嫡传弟子,亦是当世最负盛名的禅学宗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