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时节,夜晚已是寒意逼人。高拱下了轿,把身上的大氅往胸前裹了裹,脸上挂着笑容,低头往吏部直房里走。张四维迎上前去,道:“呵呵,可贵玄翁这么轻松。”
张四维一看,只见上写着:
“喔?殷正茂运气这么差?”高拱皱眉道,内心有些烦躁,望着堆积如山的文牍,一扬手道,“甚么保住保不住,不要听人瞎扯!”
张四维由衷赞叹道:“玄翁念兹在兹的,是洗轻易之政,拯疲弱之民。照如许不懈抓下去,不出三年五载,局面必是一新。”
“辽东我还不太担忧。已制定蓟辽一体方略,有戚继光坐镇三屯营,张学颜、李成梁文武干才,蓟辽两镇遥相照应,土蛮翻不了天!”高拱自傲地说,“惟岭南,山寇海贼,犬牙交叉,猖獗至甚,民怨沸腾。殷正茂虽无能,但对于海贼并无经历,两广海防也非易事。如何经画,我并无战略,惟尽力支撑殷正茂,由他据实定策。”
高拱一掀斑白长须道:“惟愿老天爷多给几年寿限,好让高某拼上老命,达成隆庆之治,复兴大明!”言毕,略一思忖,“明日中午,给到差的县官们训话。”
宣府镇:张家口堡,昆都力哈、永邵卜、大成部,官市马一万九千九百两,私市马螺牛羊九千两,抚赏费八百两。
“昨日皇上幸南海子,骑顺义王贡马,龙颜大悦!”高拱按捺不住镇静的情感,“本日中午传旨,赐某大红牛纻丝衣一袭,软带、崖瓢、宝刀各一件。”他一摇手,“不是为犒赏欢畅,是为皇上欢畅,那些个蒙古铁蹄,本来是踩踏我土、残害吾民的,现在受我皇上差遣驰骋,不过一载余,真乃天翻地覆也!”
“元翁,二位阁老在中堂等待多时了。”书办提示道。
高拱这才抓起殷正茂的奏疏,起家往中堂走,进了中堂,把奏疏往张居正书案上一丢,一语未发,坐到本身的位子上,举盏喝茶。
阅毕,张四维笑道:“呵呵,据闻私市买卖三倍于官市,只是不便把握罢了。”他把文牍放到书案上,慨然道:“不出几年,北边就会一片繁华。到当时,谁想兵戈,也不得民气咯!”
“老俺真意归顺之心不必思疑了。本年互市很顺利,来岁便可多开,时下才四周,要开他十四周才好。”高拱对劲地说,顿了顿,一指张四维,“子维,你知会令舅,各部夷人浩繁,要广召四方商贩,使之自相贸易,民得其利,官收其税。北边不唯不费钱,还要给朝廷解税!”说罢,“哈哈”大笑起来,“别担忧,解税,那是今后的事咯!”
“元翁,批交吏部题覆,世儋无贰言。但吏部题覆不能再包庇殷正茂。”殷世儋正色道,“殷正茂前次在广西犯了欺君之罪,元翁力主宽宥,世儋为保护内阁连合,未再反对;今次分歧,沦陷城塞,其罪甚大,调剂失策,其罪不轻,恕无可恕,囿无由囿!”
“四维为皇上欢畅,也为玄翁欢畅!”张四维笑着说。
“这殷正茂如何回事?!”殷世儋沉着脸说,“沦陷城塞,按律当逮问!”见高拱、张居正都沉默无语,他更加有了底气,用心衬托严峻氛围,又弥补道,“如果先帝,非砍殷正茂的脑袋不成!曾跣、杨守谦、朱纨、张经、李天宠、王忬、杨顺、胡宗宪、杨选,二十年间被杀或他杀的督抚,就在十人以上,逮治的就更多了。与殷正茂比拟,这些人的罪恶一定更大吧?”
话已说到这个份儿上,殷世儋不便再言,只是点头感喟罢了。
“行啦!”高拱以讨厌的腔调大声说,但旋即又软了下来,“神电卫城,随即就光复了嘛!”他向执笔票拟的张居正一点头,“殷正茂的自劾疏,批交吏部题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