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光连连叩首称谢,告别而去。韩楫先拿过徐阶的书牍看了一遍,道:“其词甚哀!”
韩楫解释道:“春秋楚国伍员,因被楚王灭族而奔吴,率吴兵破楚,楚人申包胥乞师于秦,秦王曰:‘楚王无道,当伐之’,不该所请,申包胥立依于庭墙而哭,日夜不断声,秦为所感,遂救楚。”
书办出去了,高拱有些欣然,默念着张居正函中“为朋友消怨业”这句话,长叹一声,“但愿这怨业早消,别再像阴魂般在都城浪荡了!”
恰是日落时分,高拱就回家来了,他知夫人是责怪他平时都要到深夜方回,也就笑着回应道:“夫人生日,啥事都得放下,返来给夫人祝寿!”
“以伯通之见,何人操控?”高拱问,又一指中间的座椅,“坐下说。”
“喔?!”高拱吃惊地说,“徐府的事,已不了了之,如何徐老又特地差人来!”他叹了口气,起家道,“带他到花厅……哦,花厅摆了桌了,”又坐下,“就带他到这来吧,不就是投书吗,叫他来吧!”
“可贵你有这份至心!”张氏动情地说。
正说着,高拱五弟高才远远地在垂花门喊了声:“三哥,三嫂。”高才是举人出身,任前军都督府经历司从七品都事一职。
张氏要留游七用饭,游七连连推却,仓猝叩首告别,世人这才进了正房,在厨房帮手的高才之妻、孟男之妻及高拱的侧室薛氏,也被唤来。高拱和张氏在八仙桌旁的太师椅上坐定,先是娘家侄子张孟男率妻与二子膜拜祝寿;继之,五弟高才率妻与独子务本膜拜祝寿;再接着是高拱的侧室薛氏膜拜祝寿;弟子韩楫本要膜拜,被高拱拦下了。礼毕,因家里餐厅狭小,容不下世人,高拱与内侄张孟男、五弟高才、弟子韩楫及侄务本、门客房尧第,加上寿星张氏,共八人,坐在餐厅用餐,其他人等围坐在花厅里临时摆放的一张桌子旁用餐。谈笑声不时从这个一贯沉寂的宅院中传出,这在高府实属罕见。几盅酒下肚,少言寡语的高才借着酒劲儿道:“三哥,再过两个来月,就是三哥的花甲寿诞,得好好筹措筹措,到酒楼摆上几桌!”
“师相、师母,门生正与师叔相遇,闻得来给师母拜寿,门生就跟来了。”韩楫闪身作揖见礼道。他是高拱的弟子,前不久由吏科都给事中升通政司右丞,再升太常寺少卿,提督四夷馆。
高拱一脸凝重,眉头皱了又皱,道:“你归去禀明徐老,高某已奉托有司宽假,会再致函蔡国熙,请他宽之!”
张梦男不声不响,敬了一圈,又闷声坐下了。张氏见高拱如有所思,兴趣似已被徐阶的书牍一扫而光,只好叮咛端上了长命面,世人都吃了一碗,寿宴草草结束。
次日早,高拱进了朝房,即命书办把他写给蔡国熙的手书送给张居正一阅。过了一刻多钟,门外响起脚步声,高拱觉得张居正过来了,昂首一看,是他的书办来谒,把张居正写给蔡国熙的书牍呈来。高拱看了一眼,上写着:
“除了夫人,我另有谁嘛!”高拱接言道。
张氏听完有些心烦:“哎呀呀,不说这些烦苦衷了!”他转向张梦男,“你快敬你姑父一盅酒,平时也没这个机遇。”
“不成能!不成能!”高拱连连点头,脸上却现出烦躁不安的神采。韩楫还要说甚么,他摆手道,“伯通,不必再说,不管如何,徐府事要早日了之,不能让此事滋扰大局,我这就给蔡国熙修书。”说着,移步书案前,展纸提笔,昂首见韩楫跟了过来,向外一扬手,“伯通,去吧!”便埋头疾书:
“叔大?”高拱点头,“且不说我与叔大乃金石之交,他如许做,目标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