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省吾又道:“门路传闻,与北虏互市,举朝反对,高相却一意孤行,是误信了王崇古之言。而王崇古力主互市,实是为了王、张两大师族的买卖!”
“呵呵,远虑就不去管它了!近忧可不敢粗心嘞!”曾省吾神情诡秘地说,言毕,起家告别。
殷世儋呆坐很久,想到入阁以来的勉强,一口恶气不吐不快,现在高拱又要拉张四维入阁,较着是要赶他走了!这未免太放肆、太不留余地了吧?就连张居正的门客都看不下去,出马鼓励,谁还保护他高新郑?想到这里,殷世儋蓦地起家,咬着牙,嘴里蹦出了八个字:“先发制人,核心侧攻!”
张居正把头靠在椅背上,目光幽远而深沉,低声道:“迩来,我每思本朝立国范围,章程法度,可谓尽善尽美,远过汉唐,本不必复有纷更,惟仰法我太祖高天子可也!时下宦海弊端,乃法纪败坏、委靡不振而至,整饬官常,着力点当放在复祖宗之旧上;但是,在玄翁眼里,惟改弦易辙为功,保护祖制、遵循成宪,即被贬为袭故套,不值一哂!”
曾省吾伸脱手臂,向下做搅拌状,眉毛向上一挑,眼皮一翻,“浑水方好摸鱼,先要把水混淆!”
殷世儋暗自好笑,这话,不就是他曾经向吕光授意过的吗?
“三省是为此而来?”殷世儋终究明白了曾省吾的来意,又诘问道,“奉命而来?”
“不成胡来!”张居正呵叱道。
曾省吾刚走过张府的垂花门,就闻声后院里传来呵叱声,仓猝加快了法度,绕过前院正房,穿过回廊的门庭,只见张居正一手提着罩灯,一手举着鞭子,宗子敬修、次子嗣修、三子懋修、四子简修、五子允修、六子静修和管家游七排成一行,跪在院中。
“没一个有出息的!”张居正抬头长叹一声,“忧愁啊!”
“不成胡说,更不成乱来!”张居正有气有力地说。
“有些事,不必说,更不会胡说!”曾省吾诡秘一笑道,“闻得吕光到高府伏地一哭,宦海更加群情纷繁,抨击的帽子他想摘也摘不掉啦!阿谁陈大春,昔日还想凑趣高相,时下再也不提这话了吧?存翁的弟子故旧,怕是个个心存害怕,巴不得高相明天就滚蛋呢!”他对劲地笑了两声,像是俄然想起甚么,伸长脖子问,“记得太岳兄说到过,高相成心让张四维入阁?”
曾省吾坐直身子,盯着殷世儋问:“省吾没有记错的话,周思充是殷相公的弟子吧?他父亲周思斗是殷相公的同年吧?他受命巡盐河东,莫非受了王、张两大盐商的贿?连高相的同亲郜永春,都不顾高相面子,弹劾王、张两家废弛盐法,他周思充做了一年的巡盐御史,如何对张、王两家未有一句指责?”
“远虑?虑甚么?”殷世儋问。
张居正摇点头,又收回一声感喟。他不是没有动过这个动机,但一想到眼里揉不进沙子的高拱,他就浑身一紧,不敢再想下去了,遑论实施?
“闲谈时说过。”张居正答,他以惊奇的目光直视曾省吾,“你要做甚?”
“呵呵,殷相公知省吾与或人的干系,奉命是奉命,不奉命也是奉命,归正或人都脱不了干系!”曾省吾绕着弯子道。
“江陵相私有远虑啊!”曾省吾含混了一句。
“为了何事嘛!”曾省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