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并不搭话，起家把文牍递给高拱。高拱仓促扫了一眼，蹙眉道：“这个不成！”他喊了声“来人！把礼部尚书潘晟叫来！”
“呵呵，”张居正笑着，虽则目光闪动，却早已成竹在胸，缓缓道，“玄翁不必介怀。我皇上从未体验过父爱，对太子关爱有加，也不难了解。”
张居正点头：“是啊玄翁，若潘晟入阁，居正不知局面会如何。”
高拱摇点头：“冯保是李贵妃的亲信，又是太子大伴，弹劾他岂不让皇上难堪。”
张居正一笑：“居正惟玄翁之命是从。”贰内心，却在揣摩着上紧给冯保转送密帖。
“但是……”宋之韩不知所措，话未说完，高拱一扬手，“断根朝廷里的隐患，他冯保再有本事，又能跑到外朝发号施令？”
孟冲灰溜溜而去，高拱仍然心神不宁，坐卧不安，见张居正低头不语，烦躁地说：“叔大，你刚才说甚？礼部奏请太子出阁讲学？”
宋之韩一撸袖子：“门生早就查访到冯保很多罪脏，这就上章弹劾这个宦官！”
张居正接言道：“读本、批红这些事，有好几位秉笔寺人呢，印公多把心机放在皇上身上才…”
孟冲蓦地打了个激灵，便呆若木鸡，仿佛是被高拱的话吓傻了。
“司礼，你掌印大内，知职守否？！”高拱劈脸盖脸呵叱道，“保养圣躬，唯此为大！可目下如何样？皇上正值丁壮，仰窥圣容，微减于前，尔寺人知愧否？！”
“也罢！”昏昏欲睡的皇上悄悄点头道。
高拱写毕，一昂首，正与张居正目光相遇，张居正忙侧脸翻检文牍。高拱感觉张居正神情非常，觉得是受了本身几句呵叱而至，自忖不该那样严词以对，但歉意的话，却又说不出口，只是低声嘀咕了一句：“叔大，时下内阁就你我二人，有事多商讨。”
“喔呀！皇上病了？”张居正神采夸大地长大嘴巴，“这可如何是好？不知皇上所患何疾？”
“偶感风寒罢了，无大碍。”高拱用心轻描淡写地说。
高拱一扬手：“甚么这的那的！说甚都惨白有力，究竟最有压服力！啥也别说，而后，千万千万把心机用到保养圣躬上！”他俄然瞋目圆睁，大声道，“皇上如有三长两短，即便高某不要你的命，有人也会要了你的命！”
潘晟“嘶”地吸了口气，道：“兹事体大，本部不敢擅改。”
“但是……”高拱用力地点头，迷惑地看着张居正，“依例阁臣只是在肇端三天到文华殿看视，而后就不再去视学，而我建言五日一视，已是破了成例，莫非……”
高拱脸一沉，气鼓鼓地说：“成甚么话？！圣躬违和，却说甚么太子出阁讲学‘及时’，这是何意？！”
“休想！”高拱决然道，“冯保滑头贪婪，现在又想引外援干政，岂可坐视！”
从乾清门走到会极门，高拱几近是蹚着地上的雪渐渐挪步，感受双脚重地抬不起来了。他没有回家，而是在内阁朝房里过夜。因牵挂着皇上的病情，一夜未眠。从太医支支吾吾的神情中，高拱预感到皇上的病情，恐非微恙，内心就像压了块大石头般，非常沉重。他推断，皇上之疾，大略是纵欲过分之而至，遂字斟句酌坐写了一道问安疏，建言皇上珍摄龙体，澄心涤虑，进御有常。写完了问安疏，已是凌晨了，和衣而卧，了无睡意，熬到交了卯时，封送了问安疏，又候了一会儿，文书房散本寺人带着几名小火者来送文牍，高拱走畴昔，叮咛：“归去请印公交了辰时到内阁中堂来一趟。”
“喔？这……”张居正支吾着，俄然灵机一动，“玄翁，居正传闻，内里有人在行动，要把潘晟送入内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