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个别例!只是,万一大司马……”张居正迟疑道。
“嘿嘿!”曾省吾嘲弄道,“太岳兄,烦恼了?惊骇了?感觉权势不敷了?”
“嘿嘿,太岳兄放心吧!”曾省吾胸有成竹地说,“杜化中上弹章也好嘛!高相查问起来,都是兵部出的公文,他不胶葛,此事了之;他胶葛不放,岂不是让杨博尴尬?杨博的人望,谁能比肩?获咎了他,高相在朝廷,就真的伶仃了!”他又滑头一笑,“嘿嘿,太岳兄,我早就在外漫衍说,杨博以吏部尚书召回,却管兵部事,都是高相把着铨政大权不肯放手!想来杨博对高相,不能无怨气。”
张居正正色道:“我是看戚帅的面子,将才可贵,成心保全!”
张居正快步走出版房,叮咛游七:“叫钱佩来!”
“不会!”曾省吾自傲满满,“高相外卤莽,内重情,太岳兄与他有香火盟,他不会对太岳兄下狠手,真遇危急,几句好话就能化解!”
“动手?不至于吧?”张居正蹙眉道,“可如此一来,把柄捏在人家手里,就被动了。”
“这么说,太岳兄这个……嘿嘿。”曾省吾挤眼一笑,“能够了解,能够了解,太岳兄长幼几十口,哪像高相老绝户!”
“你祖父母年已古稀,想居处像样的屋子,也不为过。”张居正沉着脸说,“可为父供尔等兄弟读书、立室,已不堪重负,竟不能为你祖父母一了夙愿,能不惭愧?”他感喟一声,“本日召你来读家书,不为别的,就是盼尔等用心举业,早得功名,亦可一慰年老人之心。”
“相爷,巡按御史杜化中,一到福州就清查旧案,把金科、朱珏二将拘押了!”何敞惊骇地说,“小子奉家父之命、二将之托,特乞相爷转圜!
“相爷,是转运使。”何敞道,“二将使了银子,倶从轻拟。二将觉得事结,把家父宠妾父母接到家中保持,有些招摇。杜巡按……”
张居正浑身颤栗,说不清是冲动还是惊骇,他平静半晌,蓦地站起家,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窗外乌黑一团,风景都淹没于密不通风的黑暗中。很久,回身道:“三省,殷历下就要回济南了,他道要在滦水之滨的元朝万竹园故址筑室读书,乞我赠联一幅。我与历下有同年之谊,不便回绝,然时下心境烦乱,不能成句,你替我拟一幅来。”
“只怕杜化中不依不饶,弹章到了朝廷,还是有费事。”张居正回到书房,又惴惴不安起来。
“老爷,福建巡抚何宽的急足求见!”游七禀报导,说着,把拜帖呈于书案。张居正拿起一看,拜帖里夹着一份礼柬,列银二千两,而所谓急足,竟是何宽之子何敞!他不觉一惊,忙叮咛传见。
张居正已明白曾省吾的意义,惊奇地看着他,目光中,既有骇怪,又有跃跃欲试的打动。
张居正点头道:“那几个弟子,也不是善茬!还是谨慎为好。”
“废话太多!”张居正责怪道,“是让你来画策的,不是让你说三道四来的!”
“你速回蓟镇,禀报戚帅,让他敏捷报告兵部,取用撤职福建游击将军金科、佥事朱珏,到浙江招兵。”张居正叮咛钱佩。钱佩本是戚继光亲兵,被委于张府听用,兼带相同联络,故戚继光与张居正得以喘气相通。他领了张居正之命,连夜驰往三营屯而去。
“这件事嘛!”曾省吾眸子子一转,“说好办,也好办!戚继光不是正要招浙兵吗?让兵部出个咨文,就说戚继光要调二将去浙江招兵,从福建把人捞出来就是了。莫非他杜化中还敢不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