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楫又一阵点头,叹口气道:“师相,另有件事,本不想说,见师相如此信赖友情盟誓,门生还是说了吧!”说着,他拿起高拱书案上的一只笔,又扯过一张纸笺,写了起来。写毕,向里推了推,拉了拉王元宾,躬身一揖:“门生告别!”
“元翁,印公差人来见!”门外响起书办的禀报声,未等高拱回应,一个御前牌子慌镇静张地闯了出去,“高老先生,万岁爷……”
韩楫伸手拉了拉王元宾的袍袖:“师相问呢,你快说啊!”
“此话怎讲?”高拱瞪着眼问。
高拱扬扬下颌:“你写的甚么?”
“这个…”王元宾支吾着,“还说,就剩张阁老了,是他的小兄弟,也一定能容。”
韩楫窥出师相的烦躁并非对他,故并不害怕,缓缓道:“师相复出,即有抨击之说,这抨击二字,用以束缚师相手脚,不敢制裁徐阶家属违法,不敢对那些攻讦过师相的人倒霉。现在讹言复兴,说师相无容人之量,一样是要束缚师相手脚,师相一旦对或人有所倒霉,必被目为再逐同僚,如此,或人可为所欲为,即便明里暗里算计师相,师相却投鼠忌器,不敢等闲动他了!”
“殷阁老前日离京,江陵相公为其送行所作春联一幅。”韩楫答道,又深深一揖,与王元宾回身而去。
高拱一扬手:“谁让你胡乱猜想?”
高拱早就模糊有此感受,又想到上午在内阁,提及这个话题,张居正沉默以对,竟至提早拜别,遂对韩楫的话,有了八分信赖,刹时生出对张居正的怨怒。既然韩楫未点名,他也不便说透,只好把一腔肝火撒到韩楫身上,他拍桌瞪眼,呵叱道:“即知之,何故不言?!”
“是,赏识张侍郎的才调,也赏识他的脱手风雅。三节两寿,银子哗哗的上兑!”韩楫一撇嘴说,旋即正色道,“师相有所不知,攻张侍郎,是为了教唆殷、高;去殷,是为了臭名化高;臭名化高,名为自保,实则转守为攻!这就回到刚才门生那句话上了,一个月前师相要动谁,或不难;目下分歧了。”
王元宾支支吾吾,把刚才所见禀报一遍,韩楫接言道:“不是冯保,就是徐爵。寺人暗中交通阁臣,绝非光亮正大之事。”
“男人汉大丈夫,安得像妇道人家似的,嚼舌头根子!”高拱神采乌青,“不要说你说的那些诛心之论、猜想之言真假难辨,即便是真的,又如何?一心谋国,用心做事,谁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