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父!姑母!”忽听不远处传来呼喊声。高拱翻开车帘看去,乃是张孟男骑马立在右火线的一片空位上。待车近前,张孟男翻身上马,把马背上驼着的两个布袋搬下,“姑父、姑母,侄儿来为大人饯行。”说着,解开布袋,取出一条被单铺到地上,解上马鞍,请高拱坐上去,又把布袋里的吃食、茶罐摆上,说了句:“请!”
魏学曾苦笑一声,把他欲联络九卿上本、到张居正宅邸讨说法及厥后的景象,约略说了一遍,一点头道:“玄翁,如此,江陵相对学曾必恨之入骨,不会再用学曾了。”
“惟贯,你能来送我,我很欢畅!”高拱强颜欢笑,拉住魏学曾的手一起往里走,“而后不管谁掌吏部,惟贯都要一如既往。用人,必然要一秉至公!”
高拱见珊娘已是一身和尚打扮,透过圆帽帽檐,可知一头秀发也已削去,似不像是临时存身,为之可惜,道:“珊娘受委曲了!”
高拱想说甚么,珊娘已然回身,头也不回,走出了房门。
三人进了一个静室,曹金正要叮咛侍从翻开食盒,忽见高福领着一个小和尚走了过来,高拱刚要出言责备,话未出口,张大嘴巴,楞住了。
高拱拿起一个烙饼,卷上酱牛肉,大嚼起来。这顿饭,他吃得格外香。吃了一张烙饼,又抱起茶罐,“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一抹嘴道:“孩儿啊,我夜思孩儿昨日之言,嘉本日孩儿之行,真像是炽烈难耐时痛痛快快洗了个凉水澡!好!好!好!”说着,泪珠潸但是下。
一个教书先生夹着书籍走过来,他俄然想起,当朝辅弼昨被罢免了,这骡车上的老者,想必就是高阁老,遂赞叹一声:“快看,那老头儿就是被皇上赶走的高阁老!”
高福走畴昔,躬身道:“军爷,出城怕没有饭铺,让俺在这吃了饭再走吧!”
“我传闻,这高阁老是清官,这几年加意肃贪,怕是获咎了人哩!”
“不会吧?所谓宰相肚里能撑船,你持正理、尽忠告,没有甚么不对的。”高拱不觉得然地说,“当年髦宝寺承何故尚,在朝会上大喊大呼,乞皇上赐他尚方宝剑,要诛杀我这个‘奸臣’,我复出,不还是给他升职了?”
燕市悲伤供帐薄,凤城回顾暮云浮。
“呼喇”一声,世人向骡车涌来,指指导点着。
“哎呀老天爷!”教书先生模样的男人大声辩驳,“高阁老但是好人嘞!不是他,咱都城那里会有这繁华?商店怕是多数要关张,他白叟家亲身到街上查访,朝廷出了很多恤商策啊!”
魏学曾暗忖:此公到这个时候还这么天真,难怪遭人暗害!他感喟一声:“磊落之士不能安身,非国度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