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台,皇亲殴伤知府当然有罪,但朝廷拖欠皇亲禄米,各宗日子也委实难捱,能不能向朝廷把此事说清楚。”长史与巡抚商讨拟稿事,不由感慨了一句。
“为何?”高拱一瞪眼,不满地问。
“相国有所不知,”巡抚道,“山西全省各粮仓,存粮一百五十二万石,而省内皇亲年俸总数倒是二百一十三万石,僧多粥少啊!”
长史,乃进士出身的从四品文官,号称藩王封国的宰相,故代王有此称。长史对朝廷,负有监督藩王之责;对藩王,则掌章奏文书。他领命即到巡抚衙门,查问事体详情。
“底子之策?”高仪惊奇地问,“新郑何所指?”
“祖制如此,谁敢轻变?”高仪一脸笑容道,“况此何时,偏要议这等事!谨慎被人操纵!”
大同城有一座藩王府邸,大小宫殿二十多座,房屋八百余间,是国中王府中最大的一座,此即代王府。首代代王乃太祖天子第十三子,至隆庆年间,已传十代。
三位阁臣都清楚,藩王宗室的事,既严峻又毒手,一时又很难找到对策,自百年前宪宗期间起,内阁皆躲避此事,即便出了事,也批交礼部就事论事,息事宁人,不了了之罢了。
代王头也不抬,懒洋洋地问:“何事?”
长史道:“博野王府奉国将军朱充焴、广灵王府辅国将军朱充燀等纠集宗室百余人冲进知府衙门,未持红领,要将应分发给各宗的禄米赤手全支,知府不允,奉国将军等竟群凶殴打知府!”
张居正有些难堪。当年他上此本,把宗室娇纵列为首弊,实有所指,乃是曾经在少年期间将其祖父虐酒致死的辽王。四年前,辽王被废为庶人,圈禁凤阳高墙,他的仇已报,现在高拱遽然提到,让他颇感局促,只得苦笑道:“宗室事太毒手,不敢思之,思之头疼!”俄然一挑眉毛,“河南宗室为天下之最,周王府禄米却能包管,不知可否为他省鉴戒。”
“无妨以周邸为例。”高拱道,“我年青时在开封肄业十余载,加上岳父在周王府做过事,对周邸事略知一二。第一代周王可谓是医学家,所撰《保生余录》、《袖珍方》,被翻刻了不知多少次,如果布衣百姓,凭此也可养家糊口。第二代周王擅书,写有《东书堂帖》行世,也足以养家糊口吧?我的意义是,能不能改改宗室不能参与士农工商四业的端方,让他们尽能够自食其力。”
两人感慨一番,同一了口径,各自起稿,一同奏上。
高拱看着高仪,仿佛不熟谙他似的,又转脸看了看张居正,却见他低头沉吟着,看来这二人是希冀不上了,遂定夺道:“兹事体大,拟旨:著礼部行札天下王府,请其各抒己见,期限报部。我辈也要多方访咨,务必啃下这根硬骨头,立一代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