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罢邸报,海瑞怒不成遏!激愤地说:“它事勿论,但科举乃国度抡材大典,断不成任私意通枢纽!今张江陵竟敢作弊?!”他茶饭不思,万历五年正月月朔这天,愤然修书一封,给内阁亚相吕调阳:
张居正悚然:“去不得去,留不能留,真不如死了!”
“为万历新政不至半途而废,只能如此了!”张居正以果断的语气道。
“也好。”曾省吾道,“朝野知二翁把手言欢,或可消弭以往的诸多猜忌,对太岳兄大无益。”
谭纶道:“士卒棉服里棉花甚少,竟有以茅草添补者。”
春间承翰教,以舍弟、小儿叨领乡荐,重辱遣贺。仰荷厚情,拟附入觐介弟修谢。比介弟行,以冗沓忽忘之,至今为歉。兹令亲张尚宝人便,专此启谢。
“祖制、情面,都不容太岳留。”王篆忧愁地说。
正在此时,钱佩携张嗣修密函来呈。张居正忙翻开阅看,俄然眼圈泛红,鼻子一酸,道:“朝廷表里,多少人是我一力提携,他们大要上戴德戴德,一到节骨眼上,就经不起磨练,不吝叛变我!”张居正黯然道,“而玄翁……还是玄翁漂亮啊!如许到处防备着他,度君子之腹了!”
张孟男赴南京上任,借便回家,遂带着张居正的书牍与礼品,赶往新郑。
“义河兄所言极是。”曾省吾拥戴道,“太岳兄若奔丧守制,高新郑、徐华亭二老,必有一人复出。华亭年近八旬,申明狼籍,而新郑……我看,大略当是新郑复出。”
“圣母贤明!”张居正叩首道,起家叮咛谭纶道,“子理,此事这么办:1、你亲身出面,请军士回营,违者军法措置;2、宣示彻查‘黑心棉’一事,不管关涉到谁,毫不姑息;3、承诺补发礼服;4、兵部上本,明说其事,刊于邸报,以释群疑。”
“太岳留,天下百姓幸甚;太岳去,天下万世幸甚!”吏部侍郎、亲家王篆道。
“时下整饬吏治、清算驿传、清算漕运,尚未收功;清丈田亩之事已整备很久,正欲次第实施。”张居正戚然道,“遽然归去,恐前功尽弃。”
“倒是海瑞口气,但不像海瑞所为。”曾省吾阐发说,“如果海瑞所写,因何刻刊出售?必是小人借机敛财。”
高拱接阅此函,沉默很久,泪珠簌簌而下,“啪嗒啪嗒”滴落在书笺上。
张四维刚才还迷惑张居正何故当着他的面,交代措置甲士肇事一事,此时方恍然大悟,忙道:“请元翁放心,四维必打理伏贴。”
谭纶这才明白,领命而去。张居正转过脸来,对张四维道:“子维,访得坊间对本年春闱多有群情,我两个儿子要赴会试,我需躲避,你要办好。”
“冬烘之见!”工部尚书曾省吾听出来了,王篆是建言张居正借机功成身退的,遂把眼一瞪,批驳道,“太岳兄握权久,一旦去,别人必谋之,即便想悠游山林,恐也不得!”
不久,张居正又接到家书,言高拱遣人到江陵记念。他不由潸然泪下,修书报答:
“喔呀呀,喔呀呀!”高拱一见张嗣修,拉住他的手,一边打量一边赞叹,“这乖乖孩儿,长这么大了!当年你出世时,伯伯我还去你家喝满月酒嘞!不得了,不得了,现在登了榜眼,做了编修,喔呀!”
“三省,待转年回籍葬父,我欲到新郑谒见玄翁。”张居正哽咽着说,他一掀斑白的髯毛,“老了,怀旧。”
“目今看,高新郑委实是罕见的君子。”曾省吾看罢,也感慨了一句。
不过旬日,翰林院编修张嗣修就到了新郑,拜访适志园。
吕调阳已九次提出辞职,未获批准,便干脆以在野抱病为由,不再上朝,接到海瑞的书牍,他差人转给受命主持春闱的张四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