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钟继英上本言此事,是他的本分,望江陵不要惩办他。”葛守礼借机提出要求。
“江陵,如许做,图痛快于一时,但想没想过结果呢?”葛守礼脸红脖子粗,说话的口气越来越倔强了,“当年,严分宜对夏贵溪如何?鼓励世庙把他杀了;而他呢,他独一的儿子,被徐华亭鼓励世庙给杀了!”腔调中带有几分打单的味道。
“呵呵,老夫跟不上江陵的步子嘞!”杨博一语双关地说。
张居正也不知该如何劝说,难堪地说:“此事是博老发起的,缇帅无妨找博老去说。”
“这这……”张居正仿佛贯穿到了甚么,神采陡变!“这个,这个……”一贯出口成章、语气果断的张居正,却俄然变得嗫喏支吾起来,神采难堪,“东厂那些人,不懂法理,我、我、我帮着改了几个字罢了。”说话间,他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
杨博展开文牍,意味性地扫了一眼,顺手递给葛守礼。
张居正低头不语。
朱希忠已病入膏肓,闻言不由放声痛哭。朱希孝安抚了兄长几句,急仓促赶到张居正府上,凄凄哀哀向张居正讨情:“元翁,饶了我吧,老朽、老朽实在、实在难当此任啊,”
次日,是经筵日,朝廷重臣都要列席。待讲官讲读毕,张居正上前叩首,大声道:“奸人闯宫惊驾一案,人犯王大臣妄攀主使者,很不成信。臣觉得似不必发兵动众,紧追不舍;臣担忧此案若措置不当,诬及善类,有伤六合和蔼!”
“冯保怕是不想轻饶他。”张居正回应道,又向葛守礼一抱拳,“居正必然为钟御史说话!”
朱希孝低头沮丧出了张府,赶去谒见杨博,一见面,就老泪纵横,连轮作揖:“冢宰,请开恩啊!”
一散班,世人三三两两,低声群情着。
“呵呵,恐老夫帮不上江陵忙了。”杨博欣然道,说着用心咳嗽了几声,“老夫这就上本乞休,望江陵成全。”
都察院左都御史葛守礼再也坐不住了。开初,他暗中支撑御史钟继英上疏,暗指其事而不明言,却惹得张居正勃然大怒,拟旨令钟继英回话。刑科八给事中面见张居正被训戒后,又去谒,连续五日,张居正都避而不见。看来,科道是希冀不上了,而狱情甚急,葛守礼夜不能寐,遂找到杨博,相约一同到张居正府上,规劝于他。兹事体大,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放弃尽力。
朱希孝一脸痛苦,还想推让,杨博道:“江陵格式、手腕,与新郑大分歧,况内里另有大珰奥援。识时务者为豪杰啊!”他一掀疏朗的白须,又指了指朱希孝的银发,“我辈老矣,识相为好。我正要上本求去,缇帅办完此案,无妨也让贤吧,如此,或可保全。”
葛守礼只看了一眼,就暴露骇怪的神情,又翻了翻,见“历历有据”四字,乃张居正的笔迹,俄然收回一声怪笑,把文牍揣进袖子里。
杨博沉吟半晌,道:“只要至心想了,倒也不难。”
张居正抱拳,又放下,道:“博老,台长、厂公好说,缇帅会不会推让?就请博老差人先知会他一声,再上本请旨吧!”
张居正微微一笑,道:“博老看,此事如何善后?”
“缇帅,别焦急!”杨博一笑,安抚道,“欲借年高德劭的缇帅,成全朝廷宰相之体,那里会是坑害于你啊!”他遮讳饰掩,但还是给朱希孝指导了迷津。
“嘿嘿!”葛守礼还是怪笑,嘲弄道,“葛某痴顽,但还是记得的,”他用心顿了顿,吊一吊张居正的胃口,持续说,“我朝成宪,东厂的任何文书,须直呈皇上,非经皇上批准,任何人不得阅览;而这件文书,事关奥妙,不当即呈报皇上,如何先送给当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