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器本高超,才兼谋断。爰从讲幄,入赞机廷。以辅弼之任而握铨衡,则威权不免太重;自搏击之余而当枢要,则恩仇不免太明。然其人实有忧国度之心,兼负济天下之具。即如处安国亨之罪,不烦兵革而夷方自服,国体常尊,所省兵饷何止数十万。又如授那吉之降,薄示皋牢而大虏称臣,边氓安枕,所全生灵何止数百万。此皆力为区画,卓有主持。当其成败利钝之未形,不顾毁誉身家而独任。仓促去国,孤单盖棺,论者谓其意广而气高,间不符于中道,要之性刚而机浅,总不失为人臣。宜加易名之典,以劝任事之臣。其妻张氏宜与祭一坛、合葬。
皇上意犹未尽,又命礼部再赠高拱特进光禄大夫,颁敕书一道。
冯琦明白了皇上召他的企图,遂题覆:
王世贞利落地承诺了。
“存翁可知,隆庆二年存翁去国,实是江陵在背后拆台!”王世贞为撰写《嘉靖以来内阁首辅传》,四周汇集朝廷黑幕,为安抚徐阶,把他晓得的这件事说了出来。
各省、两直隶遵圣旨,到处张贴着大字揭帖,公布张居正的罪行。
於戏!世赏光延溥洪,庥于燕翼悃诚。披沥徼异,数于龙章。彤管流辉,玄扃增贲。
四月初六日,皇上颁谕为高拱昭雪昭雪,赠太师,谥文襄,赐诰命一道:
故原任光禄大夫柱国少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中极殿大学士高拱,锐志匡时,宏才赞理。当畿庭之再入,肩大任而不挠。位重多危,功高取忌。谋身近拙,实深许国之忠;遗俗似迂,雅抱殿邦之略。幕画得羌胡之方法,箸筹洞边塞之机宜。化椎结为冠裳,柔犬羊于怗服。利同魏绛,杜猾夏之深忧;策比仲淹,握御戎之胜算。在昔允资定力,于今尚想肤功。溯彼远猷,洵堪大受。眷兹巨美,宁问微疵。矧公论之久明,岂彝章之可靳。是用追赠尔为太师,谥文襄,锡之诰命。
“晚生将高阁老刻刊的高文熟读之。不由大惊!”邵识途道,“高阁老治国方法乃更法以趋时,据实定策,力推开海禁、通海运、造海船、建水军,又欲推户部改制。兄台可知,西洋诸国日渐强大,也恰是这些套路罢了!皇上昭雪高阁老,当然表扬有加,百姓恋慕高阁老,当然仰诵不已,可高阁老真正的功劳,国人谁识之?!是以晚生感慨了一句。”
王世贞得知徐阶是为此事担忧,忙道:“申时行动亚相,对存翁执弟子礼,又是姑苏人,当上紧差人找申相联络,有他在朝廷坐镇,想来不会缠累存翁。”又道,“张四维乃高新郑亲信,务必请申相禁止他给高新郑昭雪。”
高务观似懂非懂,也就不再计算。
张氏盼着都城能传来好动静,盼了四年,也没有比及,怀着万般遗憾故去。因她是诰命一品夫人,高务观上本,朝廷颁旨:准按例与祭一坛,开圹合葬。工部给银五十两,遣本省布政司堂上官致祭。
高务观大惊,忙上前搀扶,惊问:“懦夫那里人,何出此言!”
“可懦夫不该出言不逊。”高务观仍未放心。
高务观道:“难怪刚才有那些奇特景象。”说着,仓猝返回高拱墓前,又烧了几张纸,喃喃道:“爹,江陵张相公去世了,活了五十八岁。”
男人道:“不瞒兄台说,晚生乃邵大俠之子邵识途。当年张居正密令江南巡抚张佳胤对我邵家斩草除根,多亏姐夫挟襁褓中的晚生翻墙逃出,留得一命。长大成人后,循先父萍踪,游走海上,结识很多西洋人,方知佛朗机诸国,已日趋强大。晚生听老辈人说,先父最敬慕者乃高阁老,又闻朝廷为高阁老昭雪,特来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