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送至门口,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用和啊,时下为官者,常常幸亏前官之事上再放大,以揭示其风采。此乃小丈夫所为,非君子之道。望用和戒之。”
阮文中综合多方景象,本相与高拱所说完整符合,遂命幕僚速拟奏稿。
“据我判定,安国亨不平拘提,乃是因安智居于省城,他思疑抚台偏袒安智,一旦出而受理,抚台或捕而杀之。”高拱耐烦解释,“纵不平拘提,亦只是违拗罢了,违拗安可谓之背叛?”
高拱道:“照普通人的说法,此时当集结雄师剿除安国亨以振国威。然竭数省兵粮剿内部仇杀之彝目,甚无谓!我意,此事不以武力平之,当以司法息之。用和不成循通例,要迅疾到差;到职后宜廉得实在,而谦虚平气处之。说到方略,用和当记着四字:据实定策!”
安智支吾很久,方说:“国亨小儿擅杀朝廷命官,抚台拘提又方命不遵,抚台看,这不是背叛吗?”
“军门,外边都说,原觉得军门此来定是批示剿除安国亨的,不料莅任多日却毫无动静,反而四周查访,欲为安国亨摆脱,必是受了安国亨的重贿。”幕僚忧心忡忡地说。
阮文中与高拱既无渊源,也无交通,忽闻巡抚之任,颇感不测,掌灯时分,忙到吏部直房投剌谒见,高拱叮咛传请。
安国亨闻巡抚换人,忙差吴琼前来晋见,待吴琼一进大堂,阮文中大喝一声:“尔彝目安国亨,擅杀土同知,却拘提不出,是何事理?”
高拱沉吟半晌,道:“恐影响用和判定,本不肯说得太详细。既然用和诘问,无妨再嘱几句。”他喝了口茶,缓缓道,“用和到后须据实查访,若如我所闻,则当去安国亨背叛之名,而只穷究其仇杀与违拗之罪。安国亨若出面服从审理,而无背叛之情可自明矣。如许,则只以其仇杀、违拗之本罪罪之,当无不平。如此,方为国法之正,天理之公。”
阮文中又问:“尔承诺输兵粮数万为内应,何故失期?”
已是深夜,高拱正在书房与兵部侍郎魏学曾商讨秋防策,高福俄然出去禀报:“老爷,贵州有急足来投书!”
“这个阮文中!说甚么水西事,‘访得实在,皆如相公所言,以国法正之可也;然省内群情激奋,誓词剿除,灭此朝食,方可树朝廷之威’。似这般依违两可的话,他也说得出口!”高拱活力地说,又苦笑一声,“选一个慎重的人,却魄力不敷;魄力实足,又恐办事不稳,贵州事,难乎哉!”
“但是,毕竟官军剿水西大败,伤亡惨痛,国人尽知,皆曰水西当灭。”阮文中又提出疑问,“此不成谓之背叛乎?”
阮文中虽几次点头,却仍觉心中无底,遂愧然一笑:“呵呵,高阁老,门生敢请阁老详示。”
阮文中又道:“安国亨胆敢与官军为敌,斩杀官军无算,可知罪吗?”
安智答:“官军进剿,我辈即与安国亨战于朵泥桥,相互攻取。安国亨取我与奢尽忠地九,我取其地七,没法兼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