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勘平桂乱,乃弟多年心愿。”张翀道,“隆庆二年初弟就上疏请征剿韦银豹,可惜当国的徐阁老无此魄力。方今新郑相主政,加意处所管理,广西绅民方有了盼头!”他呷了口茶,笑道,“自闻此讯,弟夜不能寐,无妨将近来所思所虑,进献于石翁。”见殷正茂专注地听着,张翀接着说,“其一,弟马上到差,到湖广即征调永顺、保靖土兵一两万,供石翁调遣,同时包管粮道安然;其二,广西僮人堆积,呼吸相通,当施以软硬兼施、分化崩溃之计。”
“石汀,你有干才,我是晓得的。访得你在广西做兵备道,剿贼屡战屡胜,惟军饷到你手里,就说不清了。”李迁笑着道。
“军门,官军多从各地抽调,久拖必疲,加下水土不平,日久生厌,战力锐减,胜算多少?是以非以速战持久不能取胜!”殷正茂对峙说。
两人密谈至深夜方散。次日一早,殷正茂即出发持续南下,从陆路骑马而行。到得小溪驿停了下来。此驿建在万山峻岭中,筑有石城,乃当年南赣巡抚王阳明所建。四十三年前,王阳明抱病出山,以南京兵部尚书、左都御史总督两广、江西、湖广四省军务,奔赴广西,弹压八寨僮人兵变,仅一月即勘平之。殷正茂屏退摆布,单独一人站在石城墙头,双手合十,暗自祷告:此番出征,也能速战持久,班师而归。
“石翁,殷中丞,欢迎欢迎!”尚未抵岸,南赣巡抚张翀即率大小官员迎于船埠,呼喊之声传至江面。殷正茂下船相见,登轿进了谓之虔院的巡抚衙门。免不得一番饮宴,觚筹交叉,倶是宦海客气。直到进了张翀的节堂,两人才进入正题。
“嗯?哦,大、大手笔。”李迁支吾了一句。他不明白殷正茂何故俄然冒出这么一句话,稍一揣摩,恍然大悟。殷正茂是在说高拱用人不疑,大胆受权,弦外之音是逼他不要干预征剿战事。李迁年过六旬,体弱多病,早就思归了,只是职责地点,生恐部属出事,让他的官声蒙羞,不得不消心经画。既然殷正茂欲大包大揽,他自是悲观其成,隧道,“石汀,这征剿之事,朝廷既已受权,当由你全权经画,齐截批示。”
“哈哈哈!”殷正茂俄然大笑道,“军门当是听到我殷或人有贪名吧?”
殷正茂一笑道:“呵呵,军门,玄翁是大手笔嘞!”
“石汀,此番新郑相公排众议而拔擢,又命军饷一体拨付,不准户部查账,可谓信赖有加,不成孤负。”李迁叮嘱道。他是嘉靖二十年进士,早殷正茂两科,是前辈,故以号称之。这李迁是南昌人,在宦海素以廉洁自守著称,对任江西按察使的殷正茂多有耳闻,生恐殷正茂果有贪墨之事被讦,他这个总督对朝野不好交代,故一见面就旁敲侧击提示他。
“鹤楼,”殷正茂叫着张翀的号说,“古田为蛮贼占有,竟达近百年,现在朝廷命我勘乱,深感任务严峻,非鹤楼助力不成。故特地赶来赣州,向鹤楼请益。”
殷正茂沉吟半晌,道:“下吏路过赣州,张鹤楼也有此意。恕我直言,窃觉得当取合兵围歼,速战持久之策,而后再屯兵恪守,气力掌控,稳固战果。”
殷正茂伸长脖子,孔殷道:“愿闻其详,鹤楼指教!”
“喔?!石汀熟谙他?”李迁一惊道。
出了小溪驿,即翻越梅岭。岭高路隘,回旋而上,过岭,早有舟船等待,殷正茂复登舟经黄塘至韶州,历英德、清远、三水、肇庆,太小厢、大厢峡,至德庆、封川,达梧州,谒见两广总督李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