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呀,刘自强?”张居正吃惊道,“他虽是玄翁乡党,可元年白头疏之事……”
当晚,一顶腰轿过玉河桥,自十王府西夹道中段向西拐去,在一所宅子前停下。但是,肩舆已然落地很久,乘轿人却迟迟没有出来。
“这位客长,我等在北风里候了好久,客长到底下不下轿?”轿夫忍不住说话了。腰轿是临时雇来的,故轿夫并不知所抬何人。
张居正有些绝望,但却未有涓滴透露,道:“玄翁用人,正如皇上所说,公道!”他站起家,俯身对高拱说,“玄翁,放心养病,不必挂记国务。”
“何人?”门公问。
“唉——”殷世儋感喟一声,道,“在裕邸一别,恍然6、七年了,当年裕邸讲官新郑、南充、江陵,倶已入阁拜相,与厂公都是天子近侍,另有缘与厂公一见;独世儋宦途蹭蹬,在部院办差,想见厂公一面,委实不易啊!”
“有此一说,姑妄听之。”冯保道,“鄙人不知内幕。本想让厂卫缉拿阿谁邵大俠的,他倒是先溜了。”
高拱躺在病榻上,嘴唇干裂,长满了燎泡。两天来,吃不下食品,连水也不肯喝。夫人张氏急得坐立不安,暗自垂泪。张居正闻讯,忙传太医诊治,只说是劳累过分,急火攻心,并无大碍。开了几剂汤药,叮嘱卧床静养。不待高拱叮咛,夫人张氏命高福大门紧闭,在首门上张贴了一张布告:“遵医嘱:病人需静养,恕不见客。”
张居正暗自撇嘴,却也不再辩论,而是问:“葛守礼所遗刑部尚书缺,玄翁有人选吗?”
殷世儋与李春芳、张居正同为嘉靖二十六年进士,同入翰林院,也和张居正一起,做过裕王的讲官。张居正入阁整整四年了,他却刚做了几个月的礼部尚书。隆庆元年郭朴、高拱下野后,殷世儋就觉得有了机遇,等了近一年,比及徐阶下野,倒是赵贞吉被皇上钦点入阁,而他仍然没份儿。待陈以勤下野,他已是亟不成待,现在赵贞吉也致仕而去,殷世儋认定,不管如何,也该轮到他了。本想以探病为名到高拱那边摸摸底,不料却被拒之门外。这让他感到懊丧。倘若高拱成心延揽他入阁,当不会拒而不见吧?他不想再落空机遇,那就不能再被动等候。既然高拱那边已然走不通,唯一的途径就是内廷。当年在裕邸时,已与冯保了解,殷世儋就想到冯保这里疏浚。
张居正又叮嘱高福一通,方出了高府。他刚走不到一刻钟,礼部尚书殷世儋的拜帖又递出去了,高福只得去通禀。高拱烦躁地说:“布告不是贴在内里吗?还递拜帖!”
快进腊月了,天寒地冻,殷世儋坐在腰轿里,冻得瑟瑟颤栗,几次翻开轿帘要下轿,都又缩了归去。固然从在高宅吃了闭门羹,他就决计要来拜访寺人冯保,可真到了冯保宅前,他却迟疑起来。且不说外臣私通寺人乃违制干纪,即便是有了这个名声,就足以令人抬不开端来。他的内心在狠恶挣扎着。
“我原想,让正甫做台长,必能听号召。”张居正只得阖盘托出本身的设法,“空缺的礼部尚书,起用潘水帘。”为争夺高拱同意,又弥补道,“才气差的人,你给他高位,他必断念塌地。”
“门路传闻,高新郑乃乞邵大俠走陈洪陈老公公外线被皇上召回的,厂公知此事否?”殷世儋问。
“殷正甫做礼部尚书也勉为其难,做台长更分歧适。至于潘水帘,有机遇再说吧。”高拱道,“刑部,就让刘自强来做。”
“另有呢!”张居正面露忧色,又拿出一份文牍,“皇上在赵内江奏疏上的御批。”他又举在高拱面前,高拱看了一眼,上写着:“准致仕,赐驰驿。”张居正收好,道,“他想与玄翁在皇上面前比凹凸,真是自讨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