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嫂夫人放心!”张居正拱手笑道,“有几件事,玄翁一向牵挂,我念叨给他,他就放心了,自可放心养病。”
高拱展开眼,只见皇上亲笔御批写着:“卿辅政忠勤,掌铨公道,朕所眷倚,岂可引嫌求退?宜放心供职,不允所辞。”阅毕,他长长出了口气,道,“有皇上这几句话,就够了。”
“世儋感激不尽!”殷世儋起家鞠躬道。
殷世儋晓得是被婉拒,只得怏怏而去。他边迟缓地迈步,边低头深思,口中喃喃:“嘶——喔呀,这不是好兆头,申明贰内心,底子就未虑及我的事!”言毕,眉头紧皱,转圈搓手,一副焦心万端的模样。很久,顿脚道,“看来,也只能如许了!”
高拱很久没有出声,俄然展开眼睛,道:“叔大,都察院让葛守礼去做,你看如何?”
“殷大老爷,我家老爷喝了汤药,不巧刚睡着了。”高福出来应酬说,“殷大老爷恁看……?”说着,用心在布告上拍了拍,怕被风刮掉似的。
“殷正甫做礼部尚书也勉为其难,做台长更分歧适。至于潘水帘,有机遇再说吧。”高拱道,“刑部,就让刘自强来做。”
殷世儋与李春芳、张居正同为嘉靖二十六年进士,同入翰林院,也和张居正一起,做过裕王的讲官。张居正入阁整整四年了,他却刚做了几个月的礼部尚书。隆庆元年郭朴、高拱下野后,殷世儋就觉得有了机遇,等了近一年,比及徐阶下野,倒是赵贞吉被皇上钦点入阁,而他仍然没份儿。待陈以勤下野,他已是亟不成待,现在赵贞吉也致仕而去,殷世儋认定,不管如何,也该轮到他了。本想以探病为名到高拱那边摸摸底,不料却被拒之门外。这让他感到懊丧。倘若高拱成心延揽他入阁,当不会拒而不见吧?他不想再落空机遇,那就不能再被动等候。既然高拱那边已然走不通,唯一的途径就是内廷。当年在裕邸时,已与冯保了解,殷世儋就想到冯保这里疏浚。
“呵呵,厂公的故交。”殷世儋陪笑道,“烦请门公通禀,就说裕邸故交殷某来拜。”
张居正又叮嘱高福一通,方出了高府。他刚走不到一刻钟,礼部尚书殷世儋的拜帖又递出去了,高福只得去通禀。高拱烦躁地说:“布告不是贴在内里吗?还递拜帖!”
当晚,一顶腰轿过玉河桥,自十王府西夹道中段向西拐去,在一所宅子前停下。但是,肩舆已然落地很久,乘轿人却迟迟没有出来。
“厂公乃太子爷的大伴,皇贵妃的亲信,虽临时屈居司礼监印公之下,但是,因掌东厂之故,威势那个可比?朝野皆以外有高中玄、内有冯双林之称矣!”殷世儋恭维道。
夫人张氏从内里出去,责怪道:“叔大,你哥这病是累着了。你说几句就行了,让你哥好好歇歇。”
但是,张居正来谒,张氏只得放行。
门公打量着殷世儋,感到奇特,不递拜帖、抄本,乃至不肯说出全名,他还是头一次碰到。殷世儋忙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道:“辛苦门公,有劳门公!”又拿出一个函封,内里有礼帖一通,“烦请门公呈厂公。”
“甚模样?多大年纪?”冯保听了门公的禀报,问。
“不过……”冯保眨巴着眼睛,“我辈虽是内官,却也是父母所生;外朝高官,父母倶有封赠,所谓光宗耀祖是也。又无需朝廷出一个子儿,就是个名誉罢了,殷尚书掌礼部,冯某敢请大宗伯为家大人封赠,不知妥否?”
冯保恍然大悟,善解人意地说:“裕邸讲官倶已入阁,何能独忘殷尚书?冯某必恳请李娘娘在万岁爷面前替殷尚书鸣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