荤食间管事妈妈兼大厨蔺婆子的住处,恰是鼾声一片。
初兰哭得更加悲伤。
吴管事兼着大厨房这头,平素没甚么人敢来打搅他的清净。
“刘大姐!”
小古傻楞楞的走到她跟前,急鼓鼓的告状道:“她们嘲笑初兰,要喝她的喜酒。”
吴管事连连喊冤,“这是没影的事,她那点风骚的姿色哪在我眼里!拿初兰去配给蔺婆子那痴人侄子是早就定下的主张,那里是几盘糕点能拉拢得了的?再说我也不喜好吃甚么海棠糕,每次都是借花献佛转送给蔺婆子的,你又不是不晓得!”
秦妈妈凝睇着她拜别的背影,唇边暴露一道不易发觉的嘲笑来,回过神来,这才发觉小古仍然傻楞楞的站着。
人还未到,锋利大嗓门就反响在耳边。
吱呀一声,黑漆木门被推开了,秦妈妈走了出来,皎好面庞上一片安静,看不出任何端倪。
刘大师的嗟叹一声,媚眼如丝的横了他一眼,“老娘为你鞍前马后奔波,就是为了奉迎那蔺婆子――她固然是这里的第一大厨,可毕竟也是在你部下干活,你敬她三分也就罢了,却让我上赶着为她阿谁痴人侄儿牵线保媒?”
秦妈妈眉头皱得更深,正要说话,却听不远处有人笑道:“小妮子还害臊呢!”
蒸汽的白雾环绕着,暗淡的点心间更见阴沉。小古双眼微微眯起,悄悄看着这一幕,随即悄无声气的发展数十步,决计减轻了力道,重新朝着点心间走来。
她想起玉霞儿的讽刺,再想起当初远远瞧见那傻子留口水的模样,内心一阵恶心,“与其如许,我不如死了好!”
“就是玉霞儿她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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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师的碰了个软钉子,暗自咬牙,强笑道:“这不过是小事一桩,何劳秦家妹子你叮咛?我必然把你的话带到。”
刘大师的提着那食盒,撇着嘴进了吴管事的回事房。
那中年妇人被他揉得情热,吃吃笑着点头,表示不信,“你这蜜语甘言老娘听了多少回了,也就罢了――可那蔺婆子虽是二夫人当年的大丫环,却落到这油腻肮脏的处所,可见是个迟笨的。她能有甚么本事替你美言?”
小古说得很必定。
傻初兰,你真是杞人忧天了……秦妈妈她可本事着呢!
两人就此云雨缠绵了好一阵。
“她的事你不消理睬,不会有事的……”
“她人倒是不错,可她本身难保,如何护得住我呢?”
想起那些昔日称兄道弟的家伙们那般耀武扬威的模样,吴管事不由的冷哼一声:“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我吴或人如果得了机遇,靠着侯府这棵大树,只消几年工夫便能创出一片基业来……”
他从座上起家,脱了刘大师的绣花鞋,把那一双乌黑蹄子放在手中揉捏把玩。
来人卤莽的把蔺婆子从床上提起,诡秘的声线似近似远,似人似鬼――
“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地短!”
小古扁着嘴几近要哭出来。
“这你就不明白了吧?她才是个真正的夺目人,当年二夫人替二老爷遴选好生养的通房,那几个一二等丫环谁不动心?蔺婆子固然年长了几岁,却不肯趟这混水,干脆禀了二夫人志愿来这厨房。她一手小炒肉做得好,这么多年来二夫人就爱这口,每年都要唤她去上房说话好半天,金啊银啊的犒赏很多。”
秦妈妈面若严霜,淡淡将她的话打断,“我这里的点心已经好了,请你去送给吴管事吧,初兰的事,还请他得饶人处且饶人,高抬贵手吧!”
刘大师的捂嘴笑道:“倒也是,蔺婆子就爱吃这海棠糕,甜腻又热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