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嬴无翳!哼!”钦使肝火未解,狠狠地一鞭坐马,带着随身的保护契戎去了。
“息衍,你本来就是乱世的种子。”白毅目光一闪,随即垂下了视线。
西越枫尽力地扭头去看那株白梅,瞥见它竟然盛开着刺眼的红花。没有疼痛的感受,只要自亲信而起的凉意渐渐地吞噬了他。
炭火马低嘶一声,契戎侯嬴无翳的身影转刹时已经是雪天远处的一点。契戎国围攻天瞑阁的上千军士在契戎军那名黑铠军人一挥手之下,跟随君主而去,诺大的天瞑阁废墟俄然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一名契戎军捧着一把铁铲,恭恭敬敬地站在钦使的马下。
“死,一点都不痛,只是很孤单。活活着上,本来就很孤单……以是,不必惊骇,”他的刀术教员曾说。
“是!”
年青的军人双手按住右膝施礼:“国度的祸乱,是军人们实施虔诚和任务的时候。能有为国尽忠的机遇,是西越枫的幸运。可惜没偶然候酬谢公主的恩遇和赏识,是我毕生的憾事。如果果然另有来生,但愿另有机遇去清冶湖边,聆听公主的箫声。”
“嬴……嬴无翳!竟然目中无人!”钦使肥白的脸上,两撇胡子颤抖不休。
屋中只剩下插花的女人。她低头看着水盆倒影中一尘不染的人。过分白净的皮肤就像一张详确的绵纸,上面适意般地挥出两痕翠绿的眉。渐渐的,泪水从近乎透明的肌肤上划过,落在水盆中,倒影就此碎了。
弓箭手雁翼大阵的火线,被称作君侯的军人罩在火铜的重铠中,褐色的眼睛里蕴着冷硬的目光。呼喝、哀嚎、兵器砍斫的声音、羽箭破风的声音,统统汇成了血肉疆场恢宏的背景。对战的两边有一方到了强弩之末的时候,这疆场的声音就降落下去,耳边的喧闹中留出了一片空缺,就像这夏季的郊野普通,荒凉、辽远。
白梅树梢的积雪簌簌地落下了几片,几点暖和的红意溅在雪上,渐渐地弥散开来。
“虽说早就有为西凉而战,至死无悔的心,但是听到如许天国般的喊杀声,还是不由自主地会颤栗呢。”
“我……我瞥见契戎军撤了,”一个年青的守城兵士俄然站直了,指着远方契戎军列队的弓箭手,“契戎军撤了!契戎军撤了!”
“契戎人撤了?”
安静刹时就被突破了!西越枫猛地矮身,人眼已经没法捕获他拔刀的速率,蓝衣的人影带着雪亮的刀光冲杀出去。赤红的战马在同时猛蹬空中,顿时的军人雷霆般地大吼,一人一骑带起的疾风撕破了雪幕。
“契戎侯嬴无翳,只怕是乱世的种子吧?”白毅冷静地看着废墟。
西凉都城秋叶城的王宫,雪国的高傲天瞑阁,也要在契戎军器蝗般的箭雨中式微了。
“弓箭手停下了。”有人低声说。
契戎侯马鞭一指:“那么就是那边那人了,那就是晋侯秋燝的尸身,钦使带回天启交差吧。”
幸存的兵士们欢声雷动,一个魁伟的百夫长大喊着冲向了垛堞边,将素红色的西凉大旗向空招展。被血迹和烟熏的陈迹包抄着,意味西凉的淡青色雪菊花又一次盛开在秋叶城的上空。
“说得倒像你是个故乡伙,契戎侯是个初上阵的小子,”黑甲的军人撇了撇嘴角,笑容中有着难以捉摸的奸刁,“如果能够,我倒想像他那样。”
“晋侯秋燝不会舍城逃窜,与国共亡,是他的庄严。让他死得像一个君王吧,让人把天瞑阁的废墟埋了。”
“那么钦使意下如何呢?”契戎侯忽地转头,唇边挂着一丝冷酷的笑容。
“听声音,仿佛是南门的契戎军先破城了。契戎国的赤潮,毕竟是人间数一数二的悍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