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江琴接口道:“是啊,有的是广东口音,另有湖南湖北的,也有山东山西的。”雪见道:“天下决没这么一群盗伙,汇合了四周八方的这很多妙手,却来掳掠戋戋九千两银子。”云江琴听到“戋戋九千两银子”一句话,脸上微微一红。飞马镖局开设以来,的确从没承保过如许一枝小镖。顾长凤道:“为今之计,须得先查明仇敌的来意,到底是冲着咱兄妹而来呢,还是冲着云女人而来。”他初时见了仇敌这般阵容,只道定是田归农一起,但盗伙的所作所为,却到处针对着徐铮、云江琴佳耦,明显又与苗人凤、田归农一事无关。云江琴道:“那天然是冲着飞马镖局。这位大哥贵姓?请恕小妹眼拙。”顾长凤伸手撕下唇上粘着的胡子,笑道:“云女人,你不认得我了么?”云江琴望着他那张矫健当中微带稚气的脸,看来年纪甚轻,却想不起曾在那边见过。
但见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俄然泫然欲泣,忽而嘴角边暴露浅笑,顾长凤和雪见相顾发怔。石室表里,一片沉寂。顾长凤拉拉雪见的衣角,两人走到窗边,向外张望。顾长凤低声道:“雪见,你说如何办?”雪见低声道:“大仁大义的少年豪杰说如何办,黄毛丫头便也如何办。”顾长凤悄声道:“我狐疑着一件事,但是不管如何不便亲口问她,这般对峙下去,终也不是结局。”雪见道:“我猜上一猜。你说有个姓商的,当年对她很有情义,是不是?”顾长凤道:“是啊,你真聪明。我狐疑这伙人都是受商盛勇之托而来,是以对云女人甚是客气,对她丈夫却不竭的嘲笑热诚。”雪见道:“看来云女人对那姓商的还是未免有情。”顾长凤道:“是以我就不晓得如何办了。”两人说话之时,没瞧着对方,只是口唇悄悄而动,云江琴坐在屋角,不会听到。目睹得朝霞渐淡,天气渐渐黑了下来,俄然间西首连声唿哨,有几乘马奔来。雪见道:“又来了帮手。”顾长凤侧耳一听,道:“怎地有一人步行?”公然过未几时,一小我飞步奔近,前面四骑马成扇形散开着追逐。但顿时四人仿佛用心戏弄,并没催马,口中呼喊唿哨,始终离前面奔逃之人两三丈远。那人头发狼藉,脚步踉跄,显已筋疲力尽。顾长凤看清了那人脸孔,叫道:“徐大哥,到这里来!”说着翻开木门,待要赶出去策应,但为时已然不及,四骑马从旁绕了上来,拦住徐铮的来路。林中盗众也一拥而出。顾长凤如果冲出,只怕群盗乘机抢入屋来,雪见和云江琴便要亏损,只好眼睁睁瞧着徐铮给群盗围住。顾长凤纵声叫道:“倚多为胜,算甚么豪杰豪杰?”纵马追来的四个男人中一人叫道:“不错,我正要单打独斗,会一会神拳无端的高徒,斗一斗飞马镖局的徐大镖头。”顾长凤听这声音好熟,凝目一望,失声叫道:“是商盛勇!”雪见道:“这姓商的果然来了!”但见他身形矗立,白净面皮,确是比满脸疤痕的徐铮俊雅十倍,又见他从马背上翻鞍而下,身法萧洒利落,心想:“他和云女人才算是一对儿,无怪那些人要打甚么抱不平,说甚么鲜花插在牛粪上。”她究竟是年青女人,忍不住叫道:“马家姊姊,那姓商的来啦!”云江琴“嗯”的一声,仿佛没晓得雪见在说些甚么。这时群盗已围成了老迈一个圈子,遮住了从石室窗中望出去的目光。雪见道:“大哥,这里瞧不见,我们上屋顶去。”顾长凤道:“好!”两人跃上屋顶,瞥见徐铮和商盛勇瞋目相向。商盛勇手提一柄厚背薄刃的单刀,徐铮倒是白手。雪见道:“这可不公允。”顾长凤尚未答话,只听得商盛勇大声道:“徐爷,商某跟你脱手,用不着倚多为胜,也不能欺你白手。你用刀,我白手,这么着你总不亏损了吧?”说着提刀一掷,竟把手中单刀柄前刃后的向徐铮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