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正觉迟疑,猛听一得背后有脚步走动。
宋慈连连点头,道:“王嬷嬷也放心,我将百计千方追索回苏绣图,明日午膳前我定进宫来谒见三公主,禀明详细,救你出牢门。”
另一条手臂也伸了过来,暗黑里模糊见着一张妇人的脸,水淹没齐胸。那妇人虽泪痕满面,却不失端庄。宋慈再看,本来是王嬷嬷。
“我正在为三公主的叮嘱奔命效力。嬷嬷如何被人谗谄,打入这水牢?”
王嬷嬷略略深思,说道:“皇上向三公主言明,居住美人宫不得擅自行择婿。三公主已是二十岁边上的人了,皇上为选驸马之事也费尽了脑筋,一来不想拂逆三公主的志愿,二来又想选一个高门世宦的后辈,又文武双全,风骚出众,庶可为皇家增加灿烂。
装束伏贴,宋慈蹑足下来楼梯,顺手摘了廊壁上的一盏风灯,潜伏楼里侧耳聆听。店堂里尚亮着灯火,且有兵士走动。他从速溜进后院,绕过马厩,拔了角门门闩,闪出身去。刚拐入通往贩子的一条石子冷巷,似觉背后有人盯梢,转头望望,并不见人影。
河滩船埠覆盖在一片白蒙蒙的云霭当中。江心停靠着几艘大货船,樯桅矗立,灯光闪熠。他细心看去,想认出白天婵娟的那条舢板来。无法船艇密匝匝、黑黝黝一片,那里可辨识。
宋慈轻声问:“这里是谁被关押?”
“诸葛大夫又不会荡舟,借给了你,被风吹走了,或是撞着石头淹没,你补偿得了?”婵娟口中玩皮,态度倒是当真。
“葫芦先生乃识相之人,他殊少进宫,想来也是怕旁人闲话。今番三公主失窃苏绣图,焦心万分。昨日他向内宫凉亭的柱子上射来一支响箭,箭上附书,叫她将此事奉求于你。公主得信后与我商计,因而我的女儿便来客店,悄悄抬你进宫。三公主与葫芦先生曾商定有事欲见,但可预先射响箭于宫墙上的凉亭,附书传话,这构造只要我与女儿晓得。”
他们深知这苏绣图的紧急,明日午后三公主便要启程回京师为父皇贺寿。如其他公主都有厚礼进献,只三公主白手而来恐要惹起圣上的不快。万一圣上不知内幕,审度欠当,三公主的处境深可忧愁。歹人恰是操纵这一绝招来达到他们卑鄙的目标。
宋慈爬到水门外拱形架时,见水门一半出露水面,门内铁栅拦定。心中猎奇,便探头向门里一望,不觉倒抽了口寒气―条洁白的臂膊正紧紧攥住一根铁栅。
“说来也奇特,只是吃了你的两包药丸是不顶用了,我被抬出内宫,欲运去化人厂。宫娥们见我另有热气,便偷偷将我藏过,谁知又被寺人发明,便强抬来坠入这水牢里。”
“灭了灯火。”宋慈从速吹灭了风灯。婵娟一声呼哨,舢板如箭一样射向江心。
宋慈道:“必是有人在药里投了毒,暗里置你于死地。那歹人目下正在战略侵犯三公主哩。嬷嬷可晓得那为头谗谄你与三公主的歹人是谁。”
不等宋慈答话,婵娟己跳上了她的那条舢板,去浮栈桩下解了缆绳,支开双桨,泛动到宋慈脚边,“上船吧!”
宋慈惊心甫定,乃正色道:“婵娟蜜斯,休得戏言,现在我有急事,正想借你的舢板用一用。”
“我想去残石矶,水路并不远。夜里风静想是没事。”宋慈不肯奉告婵娟他的实在企图。
宋慈跳上舢板,心中兀然若失。
“诸葛大夫如何日夜闯来这里?”王嬷嬷收了泪,也轻声问道。
宋慈回到房间,饮啜了一壶热茶,只觉阵阵暗香,爽民气脾,便静下心来将两日来的传奇情节前后后、仔细心细回味追思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