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奕没吱声,但他在曹丕看不见的处所点了一下头。
临出征去冀州前,曹丕清算行装,取出枕下的木梳,盯了半晌,又冷静拿起它,梳着本身的头发。
曹丕阴霾着一张脸,他昨夜又是一宿浅眠,眼底泛着红丝,微深的眼眶里染着乌青,活像一只厉鬼,重新到脚披发着冷气,非常骇人。
人们对此坚信不疑,怪只怪曹操有过近似的前科。
曹丕抿着唇,眉头猛地一蹙。
曹真见到盟友,再接再厉道:“阿欢昨日去陪卞夫人说话了,听她说,卞夫人对你已有些不满,你如何还不焦急?”
远处云淡天青,曹真坐在马背上,表情竟与郊游时无异。他行着路,俄然想到一件趣事,兴趣勃勃地同曹丕说了起来:“听闻邺城中驰名倾国倾城的美人,所谓北方有才子……唯有江东国色天香的二乔能与其争锋!而这女子不是别人,恰是袁绍的二儿媳,你说巧不巧?”
郭奕半睁着眼皮,游魂般靠着一只大暖炉,他身上还是裹着一件厚氅,却不是先前那件半旧又肥大的了。玄青色的大氅似是为他量身定做的,长度刚好,帽子上围着一圈兔毛,洁白柔嫩,重新到脚都是极新的。
除了曹丕兄弟,曹真也在出征之列。他年纪稍长,已成一名优良的少年将军,情愿与他交好的人不在少数,此中就有胡想成为他妹婿的夏侯尚。但曹真却总喜好往曹丕这里跑。
袁绍身后,立谁为嗣又成为河北一带争议最大的困难。袁绍有三个已成年、且各自有权势的儿子。依祖宗形制,立嗣当立长,但袁绍与他的夫人刘氏都偏疼最小的儿子,袁尚。
只是曹丕的年纪有些难堪,与他年纪相称的女子,根基已经嫁了人,或是许了人了。再小些、还未及笄的女子家中,则更偏向于和年纪相称的曹植配婚。何况外界都传言曹丕喜怒不定,沉默寡言,是个不好相与的,连曹操和卞夫人都更爱好开朗好言的曹彰和曹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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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曹丕又岂会不懂。
以是,有关曹操垂涎北方第一美人美色的传言,世人没有不信的来由。
所谓宝马香车,美人名剑,恰是曹真这个年纪的男儿所热忱寻求的,他耐烦地同曹丕讲授着这名美人的出身,说她是冀州大族甄氏的女儿,嫁到袁家七年,却一向无所出如此……
曹真闭上了嘴巴,不知他是因为哪一句动了怒。
“我传闻……阿嚏――你跟主公提了,要跟着他去冀州,将袁绍的老巢拿过来?”郭奕揉了揉发红的鼻子,鼻音稠密,声音像个小童。
曹丕实在看不下去,又往他怀里塞了个暖炉。
曹真讷讷。
没有她在,他连一句旁人必定本身的声音都听不到。
不管他再小声,曹丕都是听得见的。
说完,他与郭奕的目光不自发地对上,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阵。
反倒是曹操,趁着冀州一片乌烟瘴气、江东仓猝交代中,喘过气来,休整好了军队,也储备好了粮草辎重,决定趁袁氏兄弟疲于交兵时,敏捷反击,完整攻陷冀州等地,将袁绍的残存权势打扫个完整。
曹丕嘲笑一声。
的确,真正的传言比他转述的露骨很多,可这些传言越夸大,人们就越镇静,经一个个故意之人丁耳相传,听者也不由得再添油加醋,煞有介事地转告给下一个听众。
他和任昭容的婚事,是曹操许下的,故而他一向坚称任氏就是他的老婆,曹操对此并不表态,卞夫人纵使心有微词,也无计可施。
刚才那一瞬,他头痛得短长,像被一支利箭直至穿过一样尖痛。
恰好曹真不怕,仍与他说着甄氏的各种。曹丕也不该声,他骑在马背上,目光淡然地看着火线,使得世人都觉得曹真在对着一团氛围说话。